花开无声（长篇连载。已完结，请批评。）

林玉华

沈敏从混沌一片的脑海里努力挑出几根线，把眼前的情景和自己失去知觉之前的事连接起来：
上午她强忍不适捱到下班，然后匆匆赶回家，随手锁了大门、厅门、卧室门，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小包“神仙药”，开始“过瘾”……但才吸了一半，“笃笃笃！笃笃笃！”急促响亮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她仔细辨听，敲的确实是卧室门！谁？乐乐？不可能，他这时候正在广州上课呢。一定是苏骏飞！因为只有他才有钥匙打开大门和客厅门，才能一直走到她的卧室门前。
这个认知让沈敏慌了手脚——她绝不愿意让苏骏飞看到她现在颓丧堕落的鬼样子！她三下五除二，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塞进保险柜。在催命似的敲门声中坚持整理好了妆容，这才打开了厚重的卧室门。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苏骏飞，而是三个全副武装的警察！
沈敏板起脸，厉声喝斥：“你们什么人？擅闯民宅是违法的！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其中一个警察拿出拘留证，说：“我们有证据证明你正在吸毒。这是拘留证！”说话间，另一个警察已经拿出手铐抓住沈敏的双手利索地铐上了。
沈敏看着亮晶晶的手铐，又惊又气，边挣扎边嘶声吼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吸毒？你们这样乱来，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那警察冷冷地看着她，说：“省省力气留着交代问题吧。别闹！证据吗？呐，你自己看看！”
说着把播放录像视频的手机递过去让沈敏看。沈敏一看，脑子全懵了！视频上播的正是她刚才吸食冰毒的鬼样！
“你们怎么能拍到这个？是不是苏骏飞？苏骏飞！你个混蛋！你算计我！我！我……”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哦，应该是那时候气怒攻心，加上毒瘾发作，晕过去了。
那么，现在是在拘留所？看这架势，是要审问我？哼！不就是吸了点儿毒吗？现在的大明星、大富人、大官员，吸毒的多了去了。我就算被曝光吸毒，有没什么大不了的？审什么审？

林玉华

“沈敏，你醒了。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好好配合，如实回答！”对面的男警官开声了，声音里透着股威严。沈敏不禁抬头看向他：
田字脸，眯缝眼，鼻子高而直，薄唇紧抿，原本挺有喜感的脸板得紧紧的，有一股凛然正气。这人眼睛虽小，射出的目光却如X光，仿佛能把对方的内心照个透明。
沈敏不禁打了个寒噤，这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于是她聚拢精神，静听下文。
那警察说：“第一个问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吸毒？”
沈敏白了他一眼，说：“今天。”
“老实点！你糊弄谁呀？我们已经掌握了你足够多的证据，现在只是例行公事录一下口供。”说话的是坐在一旁做笔录的女警员。
男警官举手示意女警员不要插嘴，起身打开了大屏幕，叫沈敏看。
沈敏一看就尖声叫道：“别放了！我配合，你问吧！”
警官把视频关了，坐下来继续问：“第一次吸毒的时间？”
“今年春节。”
“第一次吸毒的地点？”
沈敏犹豫了一下，慢吞吞的低声说：“香港。”
“香港？”
“春节我去香港旅游。”
“毒品是怎么得到的？谁提供给你？”
“买的。那个卖家我不认识——我都是通过快递购买的。”
“沈敏！你又不老实了！再问一遍：谁提供毒品给你？”
沈敏忽然低头弯腰，脸贴着膝盖，大声呻吟起来，看样子非常痛苦。
女警员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对男警官说：“丁组长，她毒瘾发作了。”
丁致远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带她到拘留室去，联系戒毒中心的李医生，让她过来处理一下。”
女警员带沈敏出去。丁致远盯着电脑上沈敏吸毒的视频，想要发现点什么，却是徒劳。
现在的情形并不理想，如果沈敏死不开口供出提供毒品给她的是陈志勇，那么，只能拘留她十至十五天、强制她戒毒并处以2000元的罚款。可这些对“陈志勇涉黑涉毒案”没有丝毫作用，顺藤摸瓜的计划也会泡汤。
怎么让沈敏开口？——丁致远眉头紧蹙，苦苦思索，想到一个办法，但不敢决定。他拨通了苏骏飞的手机。
“骏飞，她不肯说出提供毒品的人。我想，能不能让你儿子来劝她？”
“不行！这件事绝不能把他扯进来！致远，乐乐虽然不姓苏，但他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和他妈妈离婚的事都还不敢让他知道呢，何况是这种事？对了，能不能替沈敏保密啊，就算要她戒毒，也尽量隐秘进行——她妈妈身体不好，我怕老人受不住刺激。”
“那咱们之前所做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你是警察，你想办法吧！但反正别打我儿子的主意。”

林玉华

丁致远刚结束和苏骏飞的通话，手机就响起来，他一看号码，忙接起来：“有新发现？”
“头儿，有料！在莲山度假村的监控录像里。我等下送过去，你看看。”
“太好了！哎，你吃饭了没？顺便帮我带个盒饭啊！”
“不是吧？你这个点了还没吃饭？哎，你是要惹人心疼还是咋的？”
“别贫了！饿了，快点啊！”
丁致远关了电脑，望着窗外的点点渔火，陷入沉思。
L城是个美丽的滨海城市，L市辖区地域虽不大，却有着辉煌的历史，在中国的现代革命史上曾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是，如今这片红色的土地上，却生长出一个大毒瘤——制毒、贩毒、吸毒，毒情严重！严重到引起中央的重视。身为本地缉毒警察，他感到痛心和惭愧，恨不能为清除毒害多做一点事。所以，他毛遂自荐当了“陈志勇涉黑涉毒案”专案组的组长，十几天前来到L城，现在网已撒下，但进展不太顺利，收获甚微。他意识到，他碰上的是只老狐狸。
一阵冷冽的海风吹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不会太久了，真的，那个制贩毒品的重灾区早就进驻了便衣警察，已经有了不小的收获，收网时机渐趋成熟。自古邪不胜正，群众的举报、协助也是重要的力量。据老王报告，他们在乐水秘密侦查期间，发展了两名“缉毒志愿者”， 他们利用职务之便，收集证据无偿提供给警方。丁致远审查了这两个人的资质，并和他们建立了单线联系。前几天，缉毒志愿者又提供了不少视频录像和手机录音，这些原汁原味的证据加快了扫毒的节奏。快了！雷霆就要炸毁罪恶了……
陈志勇，是这个重灾区里一条大鱼，但肯定不是最大的，也不是唯一的。从现有的资料来看，乐水三镇的毒情很复杂，有几个“势力范围”，有各自的贩毒网络。打个比方，有点像诸侯割据。
又一阵风吹来，带着海的腥咸味。丁致远觉得有点儿冷，他脸色很凝重，心里沉重而焦急：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不知多少个制毒窝点正在熬制冰毒？不知多少人因毒瘾发作正在做丧心病狂的恶行？不知多少无知的青少年因为好奇或受人蛊惑被人设计而开始吸毒？……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林玉华

“头儿！饭来啦！”
一个身穿黑夹克休闲裤、高大俊朗的年轻人笑哈哈地走进来。
“谢啦！”丁致远接过饭盒，一边打开来狼吞虎咽，一边说：“快说说是什么料！”
年轻人看着他那个吃相，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你看你，饭哪能这么吃啊？你的喉咙和食道是四车道大马路啊？——你好歹嚼几下嘛！唉，我真心同情你的肠胃，顿顿这么受折磨！您老要小心哦——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丁致远合上空饭盒，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拿起茶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在洪志坚惊讶的目光中泰然说道：“料呢？拿来吧！”
是的，这个人就是苏骏飞小妹苏琳的丈夫洪志坚，他公开的身份是H城文化局副局长，真实身份是L市安全局的技侦人员，陈志勇案涉及境外贩毒和黑社会组织，所以特地调洪志坚来协助侦查。丁、洪二人脾性相投，合作时间虽短，却已是推心置腹的哥们。
洪志坚兴奋地说：“我哥提供的线索真是太有价值了！——原来你们俩是大学死党啊！咱是亲上加亲了。”
丁致远没有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器里的图像画面。
他看完后，拍拍洪志坚的肩膀，裂开嘴，双眼笑成一条缝，说：“好小子！不愧是专业的，这么快就从那么多录像里整出这些宝贝来。干得漂亮！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有这些，不怕沈敏不开口。”

林玉华

沈敏看着屏幕上不同时间但同一地点的视频录像，心中慨叹：“人在做，天在看。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讨债的来了！”但是，这些录像除了录到她和陈志勇经常出入莲山度假村某一间欧式别墅，室内的当然录不到，最多证明她和陈志勇有婚外情罢了。而这一点，现在已经毫无意义了，因为她和苏骏飞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
丁致远沉声开口：“沈敏，你和陈志勇是什么关系？你吸食的毒品是不是陈志勇提供给你的？或者说，引诱你吸毒的就是陈志勇？”
沈敏抬头用凌厉的目光剜了丁致远一眼，毫不示弱地说：“你有诱供的嫌疑！小心你的措辞，我会告你们的！还有，在我卧室偷安摄像头，你们非法取证，侵犯我的合法权利。——这些账我都会跟你们算！我要求见我的律师！”
丁致远默不作声地紧紧盯着沈敏，直看得她心发虚，不由得低下头去避开那犀利的目光。丁致远说：“我们掌握了许多你和陈志勇联合侵吞、挪移联旺集团公司巨额资金的证据，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我们不难理解你现在的态度。我奉劝你：和我们合作，我们会帮你追回那笔‘失踪’的巨款；会在保密的状态下帮你戒毒。沈敏，你和陈志勇什么关系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要立功赎过，及早脱离陈志勇的掌控，尽早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这样才对得起你的父母，对得起联旺公司众多股东和员工！还有，想想你的儿子吧！”
沈敏再次抬起头来看这个警官，这一次是惊愕。她说：“你们怎么知道联旺资金的事？我爸报警了吗？”
丁致远不置可否，默不作声看着她。
沈敏自己先慌了，被毒品腐蚀的大脑再不如正常时那么清明，她语无伦次起来：“我被爸爸怀疑了！他要把联旺传给阿婷了！干嘛报警？瞒着我？……陈志勇是要帮我稳固地位，我要赚很多很多钱。亲生儿不如身边钱，有钱我就有安全感了。苏骏飞这个混蛋！他从来不拿正眼看我……我活该！投资不是说十拿九稳吗？那个经理不见了！我找不到他，我的钱不见了！我的钱不见了！你帮我找回来？”
丁致远点点头，说：“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沈敏目光有点散乱，她茫然地说：“什么问题？我的钱哪去了？你快点帮我找回来啊！”
丁致远发现情形不对，正要开口时，手机响起，他一看，是苏骏飞，忙接起来：“我正想找你呢……哦？好的！你开车小心点！”
他站起身，对一旁做笔录的女警说：“快收拾收拾，马上陪送沈敏去广州！”说完转过头对呆愣愣的沈敏说：“刚才骏飞来电话，说你儿子出车祸了。我们送你去！”
沈敏闻言跳起来：“什么？乐乐出车祸？！快快快！快去救他！”
说完却浑身瘫软、手脚发抖得走不了路。丁致远和那女警只好一人搀一边，把她带到车上，直奔广州而去。

林玉华

第54章  拿什么拯救你

苏骏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到广州，是怎么按照米老师的指引找到乐乐所在的医院的。他只知道，从接到米老师的电话开始，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意念：快快快！快去救儿子！一路上超速、闯红灯也不管了！
可是，拼命赶到医院，却看不到儿子！——乐乐已被送进手术室抢救。
苏骏飞接起第n个电话：“在抢救。你别慌！对，还在手术中……应该没什么大事……伤的不是要害……有有有，是最好的医生。”
沈敏发抖的声音里强抑着哭音，每隔几分钟就打电话过来问“乐乐现在在哪？他没事吧？他伤到哪了？有没有请最好的医生给他做手术？”苏骏飞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和沈敏心灵相通感受相同，他非常耐心地听她混乱的问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几乎相同的答案。其实他心里很慌，随着手术时间的推移，他五内俱焚却还要强装镇定让沈敏不要慌。
死神又一次伸出利爪要挖走他爱的人了！苏骏飞觉得整颗心脏被恐慌和不祥的预感绞扭得失去痛觉了，他只是木木地守在手术室外，坐在那里，盯着“手术中”三个血红的字。想起多年前他也是这么惶恐地守着看着，那一次，里面的人是再次发病的母亲，那一次，最后等到的是医生一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等到的是，蒙着白布的母亲的遗体……
不！这一次死神不会得逞的！乐乐那么年轻，他只是出了点车祸，不会有事的！——苏骏飞使劲摇了摇头，把那些不祥的联想甩掉。
现在，他脑里显现的都是乐乐从小到大嬉笑玩闹调皮可爱搞怪卖萌精灵帅气的形象，现在苏骏飞越发觉得，这个儿子还是挺可爱的。他从小被沈敏宠坏，惯出一身坏毛病，固然可恶，其实也是可怜。子不教，父之过。不管如何，自己确实不算尽全力去教育他，更不用说为了儿子而主动与沈敏搞好夫妻关系了。想到这里，苏骏飞不禁又愧又悔。

林玉华

就在他想着如果这一次乐乐逃得过这个劫难，要用什么方式对儿子多加关爱时，沈敏一行三人已经到了。
沈敏冲过来，她脸色惨白，双眼布满血丝，头发蓬乱，昨日精致的妆容已经狼藉不堪，一系列的惊吓、愤怒、恐惧把她一贯的高傲冷艳撕扯得粉碎。现在的沈敏，伸出刚被解开手铐的双手，紧紧抓住苏骏飞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她嘶哑着声音说：“怎么还没出来？”
苏骏飞反握住她冰冷透骨的手，温声说：“你先坐下。快了，快好了。”
他对丁致远和那位女警点点头，说：“拖累你们了！”
丁致远问：“孩子进去多久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骏飞说：“进去差不多四个钟头了。据他的老师说，是今天早上老师发现乐乐不在宿舍，看本地新闻才知道他出车祸了，等他们赶到，离乐乐出事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由于送医不及时，加重了伤势。”
沈敏问：“撞他的人呢？”
苏骏飞沉声说：“是他自己驾车撞上路边大树受的伤。”
丁致远惊讶地问：“他在上学，怎么自己驾车了？”
苏骏飞看了沈敏一眼，说：“还不是她？乐乐今年满十八岁，硬要买辆车送给他作生日礼物。哼！”
沈敏自知理亏，低垂着头不作声。
这时，“手术中”三个大字忽然暗下来。苏骏飞腾地站起身，看着缓缓打开的手术室门，觉得自己的心跳消失了——好在，推出来的是露出面孔的……
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颅内出血比较严重，肝、脾、胃都受重伤，手术还算顺利，但术后24小时内不能醒过来的话，就比较麻烦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护士说：“病人抢救用了大量血液，家属要去献血。这是病人用血的明细单。”
沈敏趴在重症监护室外的玻璃窗边，傻傻呆呆的，眼睛紧贴着玻璃，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乐乐，对医生和护士的话浑然未闻。
苏骏飞接过那张明细单，心里“咯噔”一下，怔住了！
B型？乐乐的血型怎么会是B型？

林玉华

苏骏飞有献血证，他是O型；沈敏做子宫手术时要输血，她是A型，当时市医院血库恰巧缺A型血，苏骏飞还为沈敏输了400cc血，他是绝对不会记错的。那么，一个O，一个A，怎么可能生出一个B？
丁致远发现苏骏飞脸色突然煞白，双眼瞪得圆鼓鼓，呼吸急促。连忙扶住他的肩膀，拉他坐下，拿过他手里的用血单，看看究竟是什么让苏骏飞这样失常。
仔细看看，除了用血数字有点吓人，别的也没什么异常啊。哦，对了，附带的验血单上有“吸毒史？”字样。如果孩子真的吸毒，是够揪心的！
丁致远揽住苏骏飞的肩膀，说：“别太担心了！就算真的沾上了，要戒掉也不难。说不定通过这次手术大换血，孩子因祸得福也未可知。”
苏骏飞闻言却更加惊骇，拿过验血单仔细看，闭上眼，话也说不出来了。
丁致远正要问他究竟怎么回事，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马上站起身走到僻静处才接起：“……是！……明白！”
他回来对苏骏飞说：“我得先走了！你自己保重！”又对那位女警说：“小汪，沈敏由你看管，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苏骏飞把视线从丁致远匆匆离去的背影收回来，投向那个有点神经兮兮的女人。他攥紧乐乐的用血单，向她走去……
苏骏飞：“沈敏，我现在很认真地问你——乐乐，究竟是谁的孩子？”
沈敏：“我的孩子啊！”
“你和谁的孩子？”
“神经病！当然是和你呀！这个时候了，你问这些干嘛？”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看看这份用血单吧！看看，乐乐是B型血！”
“那又怎么样？……”可是，话一出口，沈敏就张大口噤声了。她面如死灰，简直像个鬼。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把她击得体无完肤，她知道，这一天终究来了！
“你还有常识吗？我是O型，你是A型，我们的孩子只能是这两种的任一种，绝对不可能是B！”
沈敏按住两边太阳穴，嘶声喊道：“我头疼！头疼死了！”
苏骏飞恨得牙痛，刚要拉开沈敏的手让她回话，忽见监护室门打开，一个护士冲他们喊：“沈乐乐的家属，病人心跳骤停，要施行抢救。请过来签字！”
苏、沈二人急忙赶上前去，沈敏抖抖索索地签了字，又出来一个护士，说：“你们哪位是和病人同血型的？抢救用血最好直输。快进来准备输血！”
苏骏飞和沈敏面面相觑，旋即，苏骏飞说：“她身体不太好。我是O型血，抽我的吧！”
沈敏眼神复杂地看着苏骏飞随护士进去。拿起那张验血单，看到血型，看到“吸毒史？”她心疼得要死、悔得要死、恨得要死！
陈志勇，你引诱我吸毒、控制我、骗我钱骗我色！我儿子你也不放过！天啊！难道我忍受的那种折磨，儿子也要忍受吗？陈志勇，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恶魔！你去死吧！

林玉华

“姐，乐乐怎么样了？打你手机怎么老是关机啊？”沈汉城夫妇和沈婷三人一出电梯门就看到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椅子上的沈敏，沈婷等不及走近就大声发问。
沈敏失魂落魄地站起来，看到家人，眼泪直淌，哽得开不了声应不出话。
沈妈妈忙搂住女儿，说：“不怕啊！”
沈汉城往监护室窗口走去，看了一会，转头问沈敏：“乐乐在里面吗？怎么看不到？苏骏飞呢？”
沈敏哽咽着说：“在急救。苏骏飞给乐乐输血。”
“嗯，父子血脉相连，比从血库配取的更好。”沈汉城点点头说。
沈敏却哭得更厉害，沈家母女只道她是担心儿子，便温言劝慰。
护士站的护士走过来说：“这里是重症监护室，请你们保持安静！”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沈敏这才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乐乐出事了？”
沈婷回答：“警察找到乐乐的手机，打了家里的电话——乐乐把爸家的固定电话设为1号。爸妈总算没白疼他，在他心里，还是很看重这个家的。”
沈妈妈说：“沈家就这根独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沈汉城瞪了她一眼，说：“好了！现在说这些添堵的话干嘛？”
说话间，护士过来通知：“抢救成功。请送输血的到14号病房休息。输了500cc呢，要注意休息和补充营养。”
苏骏飞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的双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胡子冒出来了，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十岁。

林玉华

到病房，沈家人才发现那个一直跟着的女警不寻常，沈汉城问：“这位是……？”
女警小汪出示拘留通知书，说：“你是沈敏的父亲吧？因为事出突然，我们还没来得及把这份通知书送给你们。”
沈汉城接过一看，大惊失色，瞪着沈敏喝问：“你竟然吸毒？！”
沈家母女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苏骏飞还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躺着。
沈敏说：“阿婷，你先去食堂买碗粥给骏飞吃。”
沈婷只好出去买粥。
沈敏关了病房门，说：“我对不起你们！我该死！……警官，你录音吧！我全说了：是陈志勇那个混蛋设计我，让我染上毒瘾的。你们快点抓住他！他是大毒枭。我手机里有他的录音，我家里还有别的证据。你们要快点抓住他！他这几天正准备出国呢！”
小汪忙拿出沈敏的手机，开了机，让沈敏把陈志勇的录音传到她的手机。然后打电话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丁致远。
小汪对沈敏说：“事不宜迟，我们领导指示，你得跟我回去取证据。”
沈敏站起来要跟小汪走，苏骏飞突然出声：“乐乐的亲生父亲是陈志勇。”
他用的是判断句而不是问句。
此言一出，沈家人再遭雷轰。
房间里静极了。除了苏骏飞，其他三人都把目光紧紧盯住沈敏，沈敏好像灵魂出窍一样，面无表情，目光空茫。
苏骏飞冰冷的声音低沉却又清晰地响起：“当年你和陈志勇有了乐乐，陈志勇却不肯入赘沈家。你为了当联旺继承人，不得不找一个上门女婿，于是我成了那个牺牲品。”
沈汉城沉声问沈敏：“真是这样吗？”
沈妈妈无奈地看看沈敏又怜悯地看看苏骏飞，低声念叨：“罪孽啊！佛祖恕罪！有什么报应就落到我身上吧！千万不要连累了孩子！”
沈敏突然发狠说：“是！谁让你定出那个鬼规则——要肯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的才可以继承你的家业？俗话说：好男不入赘！你要我怎么办？”
苏骏飞又问：“为什么偏偏是我？”
沈敏冷笑说：“你只能怪你的命不好——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又有求于我呢？还有，谁让你沾酒就醉，又是未经人事的雏儿！？”
“啪！”“不知羞耻的东西！还嫌不够丢人么？——什么都敢说！”沈汉城甩了沈敏一巴掌，又羞又恼。
苏骏飞忽然坐起身，穿上鞋，打开门走出去。站在门口的沈婷差点被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