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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园] 《归园》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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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璞水王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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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17 09:42:5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第十四章

  
  叶建中在阳州最高建筑朝晖大厦的四十九楼旋转餐厅设宴款待紫蕙一行,说是受伍柏之托为他们饯行。
  紫蕙等人到达旋转餐厅时,叶建中和彭志强一起迎了出来。
  紫蕙对沈茵笑说:“哈,这下齐了,归园八子全都见到了。”
  叶建中边请众人入座边解释:“程中在深圳参加一个商业活动脱不开身,说今夜赶回来,明天再和你们好好聊一聊。今晚这餐本来是伍柏作东的,临时又有安排来不了,只好由我和志强代表了。一样的,咱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说的说,完了还骂他伍柏这小子摆官架子不够意思!哈哈!”
  “咳,你们这两个大局长就孤寒到不肯赏我们一顿饭吃,还要代表谁谁谁请客,是不是过后还要拿发票找伍柏报销啊?”紫蕙能尖刻的时候绝不温和。
  沈茵取笑紫蕙:“又老土了吧?他们这些人请客,根本不用付钱,大笔一挥签个字就行了。他们的字,可比你的值钱不知多少倍!”
  紫蕙猛醒道:“哈,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现如今,有人是找个人来签字埋单,自己压根就不留痕迹。”
  “哎哟两位姑奶奶!我本来早就想着找你们聚聚的,就是怕了你们的刀子嘴才一直不敢开口。看你们明天要走了,又有伍柏作挡箭牌,才拉了志强一起请客。谁知还是在劫难逃啊。”叶建中夸张地懊恼着。
  “好了,咱们老战友说归说笑归笑,别把这几位贵宾冷落了。来来来,抽烟、喝茶先。”彭志强说着,热络地递烟敬茶送名片,说话间就完成了互相认识的程序。
  舒广畅等人已经见惯了紫蕙和老战友们见面就斗嘴,都乐得袖手旁观。
  许是明天就要离开,有了一种紧迫感,舒广畅又施展起掏摸故事的本领:“这几天经常听到归园八子这个雅号,两位想必也在其中,能说说这里面的道道吗?”
  叶建中大大咧咧回道:“什么归园八子?那是叫着玩的,当不得真。”
  “怎么着也有个讲究吧,莫不是不方便对外人道?”舒广畅可不是好糊弄的,这话真个是绵里藏针。
  叶建中一怔,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彭志强接过话头:“笼统地讲,就是八个怀念知青岁月、有心归园的梅岭知青场老战友抱团做这件事的意思。”
  紫蕙微微点头,暗赞彭志强这个答案很是得体。
  叶子青说:“真羡慕你们,几十年的老交情,够铁!”
  “铁?还真是铁!我们是铁,他们是打铁的。哈哈。”紫蕙笑出声来,说话时指指自己和沈茵,又指指叶建中和彭志强。
  叶建中和彭志强互相看看,再看看紫蕙和沈茵,也放声大笑。
  叶子青莫名其妙地说:“我说错话了吗?”
  “你没说错,错的是……实际上谁也没错。”紫蕙止住笑说,“所谓的归园八子确实是有几十年交情的老战友。只不过,不在同一条战壕里。”
  “知青场是个大熔炉,他们这些抡大锤的硬是把我们这些粪坑里的石头炼成了铁,比如紫蕙和程中、伍柏成了紫色三角铁,还有我和苏虹是成了铁疙瘩。”沈茵突然来了灵感。
  “怎么?你们这帮人原来是敌对关系的?这太有意思了,可得好好说道说道!”舒广畅像捡到宝一样高兴。
  沈茵很认真地为舒广畅等人释疑:“这归园八子,当年在知青场里处于不同阶层。在座的叶建中、彭志强两位,和前几天见到的郑向阳以及蔡进朝,是知青头头,是掌权的红人;紫蕙、伍柏、程中和林大胜,是常挨他们敲打的灰色人物。当然,我和苏虹也属于灰色阵营。当年,他们在台上慷慨激昂地作报告时,就常常骂我们是‘粪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
  “那怎么会结成归园八子呢?按说,当年的灰石头如今凤凰涅磐一飞冲天,大可以找他们反攻倒算啊。”李敏孜说,说过后自己也觉得当面这样说人家有些不妥,朝叶建中和彭志强吐了吐舌头。
  “哈哈,紫蕙你这简直是反转鸿门宴,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是刀斧手呢。”叶建中吡牙咧嘴地说。
  “嘿嘿,没当年你们批斗我们的阵势大吧。”紫蕙笑着说,内心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当年结下的疙瘩,就在这种貌似唇枪舌剑的口头讨伐中消失了,同时觉得当年那剑拔弩张的争斗其实很可笑,根本就找不出战火的交集点。
  “不说那些了,当下要务是吃喝。当年咱是狠抓活思想斗资批修,如今讲和谐,就用小资情调的美酒佳肴来个软征服吧。哈哈。”叶建中提出停战,话却还是收不住。
  彭志强适时举杯敬酒,杯盏碰撞的热烈终于盖过了言语交锋的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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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璞水王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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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17 09:43:35 |只看该作者
  
  美酒佳肴并未能真正堵住人的嘴巴。
  吃吃喝喝得差不多时,舒广畅又再次挑起话头,要求叶建中讲述归园八子化敌为友的故事。
  紫蕙也诚恳地对叶建中说:“其实这于我也是一个谜——你们和伍柏、程中是怎么抱成团的?这个谜不解开,我怎么能愉快地忝列归园八子呢?”
  叶建中一整精神,挺直腰板,打开了话盒子:“其实这并不复杂,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这几个人重新走到一块,只能说这世界太小!如果世界足够大,大家各散东西不再碰面,那么,各人最多也就是静夜回思时,偶尔忏悔一下年轻时因幼稚无知而犯下的错,而没有机会去纠正和弥补。因为当年我和志强、向阳等人是梅岭知青场的知青头,个人言行所造成的影响更大些,需要忏悔也就更多些。
  “离开梅岭知青场几年后,我就开始反省自己的知青生活,为自己那些过火的行为而后悔莫及。大家都是年轻人,自由个体,为什么非要大家都像自己一样全身心扑在劳动上,不能有自己的志向追求呢?简单粗暴的高压手段扼杀了多少人的理想与梦想啊!虽然那并不是我们的本意,而是不由自主地着潮流走,只是比别人更激进了。我们的功与过,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认定,但作为个人来说,有机会改正和弥补的话,还是要尽力而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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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璞水王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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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17 09:43:47 |只看该作者
  “刚才说到世界太小。对,说的是我和伍柏。九十年代中期,我作为首批援藏干部进藏,恰好就和伍柏同在一个县,成为同事。想想啊,远赴西北孤身奋战,环境、气候、伙食等等全都不习惯,有个老战友在身旁,那真的是比兄弟还亲!虽然啊,在知青场里关系并不密切,甚至可以说有点格格不入,但说到底那是‘政见不同’而并无私人恩怨,况且此时此地彼此身份相同、地位平等、目标一致,没有理由不携手并肩啊。
  “想必伍柏也是这种心态。进藏不久的一个休息日,我俩一碰面就说找个馆子撮一顿去,一包烟两瓶酒,两个大男人敞开心窗一吐块垒,说到后来,不怕你们笑话,真的是抱头痛哭、一塌糊涂。
  “哭什么呢?哭我们知青一代活得太苦!即使是我们这样人们心目中的风云人物,还不是拼了二十年才混到个副处?最美好的青春掷在了广阔天地,人到中年还得为了转正再到大西北来熬几年!如果咱们老战友再不猩猩相惜而自相残杀,那还不活该被下一代下下一代笑话为‘斗争狂’?
  “这顿酒喝过,我和伍柏这对老战友就名副其实真成了铁哥们,互相照应着,也互相较劲比拼着。此时的伍柏已令我刮目相看了。可能是跟省领导当了几年秘书的历练,他的应变能力和协调能力远远强于我。当然我的决断力相当不错,但援藏干部毕竟不是拍板定音的人,而我做起事来风风火火惯了,所以与当地干部相处起来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发生摩擦的时候,伍柏就尽力斡旋,帮我消除隔阂。
  “可说到革命的本钱——身体素质这方面,伍柏这白专分子可真不如我这根正苗红的能扛。平时也看不出什么,到了西藏那地方,谁的底子厚薄立马见分晓。我是累死累活都没事,有啥吃啥,就是嚼沙子喝西北风也能顶得住。伍柏却水土不服,身体不是这里就是那里闹别扭,搞得有点焦头烂额。没说的,这方面我就反过来帮他了,送点吃的,拿点药,那是常事。有一天半夜,他突发高烧,一个人烧昏在屋里,那时我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突然想起打个电话问问他睡了没有,见他没接就跑过去看他,好家伙,整个人烧得就像一块烙铁!那地方三更半夜可不像咱这里,根本不能指望用车,我只好背起他往医院跑……这样在一块摸爬打滚几年,你说还能分得清谁在哪个战壕吗?人哪,就得往外跑,到了外面心胸自然宽广了。要是咱们还待在梅岭知青场,说不定几十年斗下来,至今还都老死不相往来呢!
  “我有志强、向阳这几个老战友在这边支持,援建工作业绩可观。伍柏当了那几年省领导秘书积累了丰富的人脉,运作起来那是风生水起,在同一拨援藏干部中称得上佼佼者。回来之后,自然都得到提拔。
  “我是转了正就船到码头车到站,这些年都不思进取了。伍柏不同,他援藏回来还没吃几顿安稳饭,就抛开一切跑去读书了,读完硕再读博,愣是拿到博士文凭才罢休。算他狠!表面上看,他是少享了几年富贵,可如今你看,已是一市之长!虽然成不了最年轻的市长,却也是最高学历的市长。真应了那句话——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这一点,哥几个都服他。刚好他调到阳州来任职,大家自然就抱团了。后来,程中提议搞这个归园,伍柏把哥几个拢齐了一通气,大家一拍即合,就干起来了……我说明白了没有?”
  紫蕙点点头,沈茵也点点头,两个人一时间都不急着开口说话,都忙着消化叶建中的这些话。
  舒广畅也点着头,评议道:“顺理成章。这就好比家里的兄弟姐妹,在家时吵吵闹闹、摩擦不断,可怎么吵怎么闹,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到外面就知道骨肉亲是怎么回事了。”
  颜尚可和叶子青等人也发表看法,认为当年的矛盾属于性格冲突,有点年轻人意气用事的意味,没有根本冲突,所以一旦环境变化,也就前嫌尽弃了。
  紫蕙和沈茵对视一眼,也认可大家的说法。确实,说来说去,当年在梅岭知青场的矛盾、斗争,如今说来都很荒诞,根本不值一提。设身处地想想,换成自己充当叶建中等人的角色,身处风口浪尖,也未必就不会如此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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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17 09:44:15 |只看该作者
  
  沈茵低声对紫蕙说:“气氛这么好,不如让彭志强也说说?”
  是啊,大家都摊开来说,来个尽释前嫌!紫蕙深深点头,略略提高声音对彭志强说:“志强,我一直有个疑问不得其解,今天说出来,请你坦言相告。那就是,当年在梅岭知青场,你为什么死也不让我入团?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会说出‘只要我彭志强在场里,紫蕙就别想入团!’这样的话?”
  “入个团都提到这个高度啊?经典!”叶子青差点喷饭。
  彭志强显然没料到紫蕙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说:“你还记着这事啊?我都忘了。”
  紫蕙对着叶子青说:“入团在当下不值一提,没人会当回事。但在我们的青年时代,却非同小可,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家庭出身不太好的人来说,入团是加入革命队伍、得到组织承认的重要一环。一个青年被团组织拒之门外,就说明这个人政治上有问题。”
  舒广畅颔首:“对,那是个一切都讲政治的年代。我讲个自己的小故事:为了戴上红卫兵那个红袖箍,我把母亲千方百计藏着掖着保存下来的、家里惟一的母鸡,偷偷抓了送到红卫兵头头那里表忠心。结果,红袖箍是戴上了,手上腿上也多了许多红道道,那是父亲的竹条留下的记号。因为,我那红袖箍的代价不仅仅是一只鸡,更严重的是这只鸡还证明了我家藏着资本主义小尾巴!”
  “嘻嘻,你们那个年代的人,巨搞笑!”李敏孜听得乐不可支。
  许是这些小插曲唤醒了彭志强的记忆,他扬声对紫蕙说:“我想起来了,我是在场团委审批新团员时否决了你。不过,那都是出自公心,并没有夹杂个人恩怨。所以我一直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妥。”
  叶建中说:“这点我可以证实。我是场团委书记,志强是副书记,你入团的事我清楚。虽然是志强出头说话否决你的,但代表的是组织意见,并不是他个人对你有什么反感。”
  紫蕙更加困惑地问:“出自公心而无个人恩怨,代表组织意见?那么,我倒是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组织’判定我为异己分子?难道我当年在场里的表现就那么差吗?如果真那么差,三队团支部也不会几次讨论通过我的入团申请!”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党、团组织纳新时,不光要看申请人各方面表现,还有一道政审手续呢,许多人是受社会关系的拖累而入不了党、入不了团的。”彭志强仰头想了想,说,“你第一次申请时,就是我负责搞政审,发函到岬东你父母工作过的单位进行调查。并不是每个申请入团的都进行那么认真的调查,之所以对你进行严格政审,是因为你有过‘太阳公公’事件,平时为人处事又有点古怪……这一查,就发现了问题,而且是相当严重的政治问题。”
  “什么问题?还相当严重!”
  彭志强迟疑地问:“你爸爸曾卷入一宗港台敌特案被拘留,坐过牢……有这事吧?”
  “啊——”紫蕙脑海中掠过一道闪电,童年时那惊心动魄一段日子再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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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17 09:44:30 |只看该作者
  
  那是六十年代末的一个冬夜。紫蕙正在灯下织网,妈妈在批改作业,哥哥和弟弟在一旁玩耍,爸爸去同事家打牌,突然来了几个公安人员,和妈妈简单问答之后,就指令紫蕙兄妹几个排成一列靠墙站着,开始在房间里搜查,他们并不凶狠粗暴,只是非常严肃,认真仔细地拆开相框、奖状框反复查看,还不断探手去柜子里边、抽屉底层摸索。不知过了多久,搜查终于结束,他们将搜出来的比较值钱的东西,好像是妈妈藏在抽屉底层的两个银元和一个手镯,当面清点交还妈妈,而带走了几份书信之类……整个搜查过程,妈妈是战战兢兢地跟随着警察听候吩咐,开锁取物,紫蕙却是一直颤抖着,和弟弟站在墙脚目不转睛地盯着警察的手,生怕他们那手真会搜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一家人都不知道,就在家里遭受搜查之时,爸爸已经在同事宿舍被抓走了。搜查快结束时,有与父母要好的同事在门口冲妈妈作手势,比划着告诉爸爸被抓走的消息,但一家人都反应不过来,等搜查的公安人员走了,门口围观的人涌进来,说:“紫校长被抓走了,就从窗外这条路走的!”妈妈冲出去追,却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紫蕙的妈妈就拿着爸爸的简单衣物去公社,找了在公社革委会工作的熟人打听,得到的消息是已经连夜押解到县里去了。
  自此以后,紫蕙的妈妈就开始了奔波,不断地托人打听案情进展,与同案被抓者的家属交换情况,前往县拘留所“告送”。最可怕的一次,是妈妈去“告送”,当天下午就提前回来了,披头散发号啕大哭着回来的,整个人极度迷乱。邻居、同事围过来询问,妈妈说她到了县城“告送”,这次却不让送了,说是这批嫌疑犯就要宣判了,正拉出去游斗,明天就会到海岬镇,还说爸爸有可能被枪毙。热心的邻居开始帮忙准备东西。紫蕙那时太小,只顾跟着妈妈哭,弄不清准备的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作两种准备,一是爸爸被枪毙收尸用的,二是爸爸只是陪斗,趁机递点吃的东西。第二天,妈妈到海岬镇去了,紫蕙和哥哥弟弟到大队合作社守着看宣判布告。布告贴出来时,紫蕙兄妹首先看上面有没姓名打红叉的,一眼看去真的有红叉,几乎都不敢再看下去,幸好旁边有人大声告诉他们:“没有你爸!”这才定下神来从头看到尾,确实没有!后来证实那对紫家来说只是虚惊一场——那一次宣判大会,真的枪毙了一个人,是紫蕙爸爸同案的,原任大队党支书。被拘留后将近半年,紫蕙的爸爸被无罪释放。那天下午,紫蕙背着箩筐去田里拔喂羊的青草,有个年轻媳妇对她喊:“阿会,快回家吧,你爸回来了!”紫蕙叮问一声:“真的?”那年轻媳妇大声说:“真的!我在渡口看到的。”紫蕙撒腿往家跑,这是她第一次去见爸爸的时候忘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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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17 09:44:44 |只看该作者
  “我爸是被拘留了近半年,但却是无罪释放的,一回来就恢复原职,可见是公安机关抓错了的。”紫蕙缓过一口气,边想边说。
  “无罪释放不等于抓错了,也可能是没有足够证据无法定刑。再说,你爸虽然是释放了,但那案子却没有撤销,同案的主犯还被枪毙了,足见那案子有多严重!”彭志强显然是回忆起更多的内容,显得很自信,“不说你也不知道,当时我参加过团县委举办的一个培训班,有一天,台上作报告的在讲话中就举了岬东半鸟的敌特案为例。说的是有些党员干部在和平建设时期,不注意世界观改造,不严格要求自己,以至于被资产阶级的香风迷雾所俘虏,有的叛逃出境到了香港投身敌特集团,反过来拉拢腐蚀当地干部,窃取大陆情报……在调查资料中,有反映你爸爸和那个被枪毙的党支书逃港投敌的大队长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的。这情况属实吧?”
  “即便是这样,那也是上一辈的事。当年不是有‘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一说吗?”紫蕙有些含糊了。
  “如果没有敌特案,你是可以作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凭本人表现加入团组织的。但不幸的是,不但你爸爸卷入此案,连你本人也有牵连。据调查,你差点就成了那个叛逃到香港去的大队长的养女!你说你有这么复杂的背景,怎么能吸收进团组织呢?”彭志强越说越清晰了。
  “天哪!这都牵扯上了!”紫蕙仰首长叹,稍顿,讲起小时候听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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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17 09:44:59 |只看该作者
  
  
  当时,岬东公社风岗大队党支书陈海潮,大队长陈长运,民兵营长王金亮,三个人是好朋友,他们和小学校长紫云天很谈得来,四个人经常一起喝酒、吃饭、打扑克牌,成了无所不谈的朋友。陈长运生了几个男孩,很想要个女孩,不受爸爸欢迎的紫蕙便被陈长运看上了,两家说好了挑个日子就把紫蕙送给陈家。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没等议定的送养日子到来,“四清”运动开始了,上面派了工作组来发动群众,有村民检举揭发大队干部有“四不清”行为。三个好朋友聚在一直商议,陈长运性情豪爽,是个仗义的人,说从以往几个运动来看,都要有一定比例的斗争对象,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反正自己三代渔民根正苗红,又没有太大问题,那么干脆自动交代,随意说了些多占多拿、贪污之类的“四不清”行为,一心争取宽大处理,而陈海潮和王金亮选择相反的做法,坚决顶住不承认,看看到底怎么样。但结果却是大出意料之外,坦白没有从宽,工作组不但把陈长运戴上纸帽游行批斗,最后还将他撤职处理了。陈长运很失望也很愤怒,于是,一怒之下决定逃往香港。
  岬东半岛与香港一海之隔,逃港并不难,难的只是出逃的时候逃过边防巡逻队的检查和拦截。别人都是偷渡逃港,而陈长运却可以说是公开出逃,他的逃港事件在当地暗地里传为美谈呢,说是支书陈海潮让民兵营长王金亮组织信得过的民兵,从村里到海滩十步一岗布下警戒线,还派出两条坐满武装民兵的渔船为陈长运保驾护航,所以陈长运成功逃到了香港。陈长运到了香港之后,经常往家里汇钱寄物,村里那些帮过他的人,都陆续收到他寄来的衣物。紫家在陈长运逃港之前就已经迁往金湖村,但也收到陈长运寄来的衣物和信件。这就是所谓的敌特案的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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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17 09:45:33 |只看该作者
  
  回忆起这些往事,紫蕙心里明白:在那个年代,一个人有这样的政治背景和社会关系,确实很难“进步”的了。如此说来,彭志强所说的不让她入团是出自公心并无私怨,也是可信的。
  舒广畅感慨地说:“那时候出这样的事,不奇怪。不过,有点奇怪的是,紫蕙刚才说你爸爸和那个被枪毙的支书以及那个逃港的大队长是好朋友。那么,为什么那个支书被枪毙,你爸爸却能无罪释放呢?”
  紫蕙略为沉吟才回答说:“这可能与各人的性格及处事方式不同有关吧。岬东半岛地理特殊,人们大多性格粗犷、剽悍,那大队长和支书就是这一类型的。他们自认为根正苗红,对党忠诚,无愧天地,在村民中很有威望,陈长运因过于坦白而受撤职处分,觉得组织对他不公,加上对工作组的做法不满,所以在来往信件中多有不满现状的牢骚,还涉及种种是非,这些都被视为恶毒攻击社会主义现实的证据。本来大队长陈长运吃过坦白的亏,支书陈海潮应该吸取教训才对,但他在拘留所‘管教’干部的政策攻心下再次相信了‘坦白从宽’,非但坦白交代了护送陈长运出逃香港的事实,还深挖思想根源,道出了种种阴暗思想,而这些后来都成为他的罪证。而我爸毕竟是知识分子,因家庭出身不好而长期在各种运动中当活靶子,变得非常警觉和谨慎,他一开始就嘱咐陈长运不要多和他通信,即使有写信也绝不发牢骚,写的都是家人安好勿念之类。那时候公安部门对香港与大陆之间的来往信件,也许是可以检查的吧,反正谁写些什么都逃不过公安的眼睛。所以,像刚才志强说的,我爸那是查无证据、无从定罪。不过,也应该感谢陈海潮够仗义,没有为了减罪乱扯垫背的,而是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民兵营长后来也无罪释放了。当年枪毙陈海潮时,他一直高呼‘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等等革命口号,就像电影里的烈士慷慨就义一样,弄得执刑者手忙脚乱、应对失据,最后还引发了骚动。执行死刑之后,是不准家属收尸的,但风岗大队近千名民兵和村民海潮般呼啸而至,冲击刑场,强行把陈海潮的尸体抢走了,现场混乱一片,打伤、撞伤、踩伤许多人……”
  “真不可思议,现实中竟然真有这种事,居然还发生在我们熟人中间!”李敏孜“啧啧”连声,又接着追问,“后来怎么样,那个逃港的大队长真是敌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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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17 09:45:50 |只看该作者
  “如果是,那枪毙的也不冤了!”紫蕙深深叹气说,“后来查清,是真正的冤假错案!当时公安部门之所以怀疑陈长运投靠敌特集团,是因为他到香港后给风岗大队许多干部群众寄东西,认为他初到香港不可能那么快发财,鉴于他逃港前曾在‘四清’运动中受过打击,加上来往信件中那些牢骚不满,就认定他是投靠敌特,反过来用物质腐蚀干部、拉人下水。其实,陈长运这人很有魄力,加上香港有亲戚,他很快就站住脚找到生路,而且他所寄的东西大多是旧衣物,这些旧衣物当时在大陆是时髦服饰,因为那时我们物质贫乏啊,但在香港,却是地摊上不值钱的东西。陈长运是个讲义气的人,自知能顺利到港是村里众人协力相助,应该及时报恩,因此挣到钱不忙着自己享受,而是尽可能多的往村里邮寄大家所需要的东西,做到有福同享。陈长运不知道他的阔绰大方,会给风岗的朋友们带来牢狱之灾。陈海潮倒霉就倒霉在恰巧碰上了‘从严从快从重’的关口。直到十多年前,岬东风岗敌特案翻了案,陈海潮平反昭雪了,他家属得到了一笔政府赔偿金。陈长运也作为港商回到风岗投资办企业……”
  “唉,可怜冤死者!”
  大家不无感慨,但最终都只能摇头叹息。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中,这种事还少吗?只是没有落到自己头上,惨痛得不那么真切而已。
  紫蕙略加思索,严肃地对彭志强说:“志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如今看来是错怪你了。对不起!”
  彭志强笑着摆手:“没事,我根本不知道你对我有意见。看我这大头虾,给人恨了这么多年也没感觉,呵呵。”
  沈茵不以为然地说:“虽说是出自公心而非私怨,但也用不着放那么狠的话吧?什么‘只要我彭志强在场里,紫蕙就别想入团!’你这话叫人怎么理解?”
  彭志强有些尴尬,挠着头皮,好一会才答话:“本来在团委会上否决就否决了,没必要对申请人作解释的,涉及到复杂的社会关系的,更加是不扩散,以免影响其在场里的表现。之所以就紫蕙的入团问题说那样的话……让我想想……哦,想起来了,是因为三队团支部几次三番将紫蕙列入纳新名单送上来,伍柏还找到我咄咄逼人地大加质问,非要我说出个究竟来,我不能说出紫蕙牵涉到敌特案,不说出来却又无法抵挡伍柏的质问,才口不择言说出狠话。你知道,他们‘紫三角’那嘴巴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这一说,紫蕙和沈茵都只有苦笑着摇头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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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璞水王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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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17 09:46:40 |只看该作者
  
  舒广畅却又逮住了话柄:“对了,你们老提‘紫三角’,这又是指的啥?”
  叶子青笑他:“你今天是专攻名词解释啊。”
  紫蕙和沈茵都不作答,将目光投向刚刚说起“紫三角”的彭志强。
  彭志强干笑两声,说:“‘紫三角’指的是紫蕙和伍柏、程中这个三人组。说他们是‘紫三角’,是因为紫蕙姓紫,至于三角嘛,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哈哈,你们都是冰雪聪明的人,不难理会的。”
  叶建中和沈茵都咧着嘴笑,不说话。
  紫蕙不得不开口:“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就直说了又何妨!过去大会小会难道说得还少吗?这么多年走过来,关于‘紫三角’的非议,不是早就不攻自破了吗?现如今,我倒喜欢起‘紫三角’这个名号了,好听。”
  “破不破的谁说得清?嘿嘿。不过,大家都这把年纪了,就是七角八角也没人说了。”叶建中一脸坏笑,“紫蕙,过去多有得罪,不要记在心里啊。这样吧,我和志强自罚三杯!”
  如此这般言来语去,大家也把话里话外的意思全都理会了。叶子青和颜尚可、吴奇骥几个人凑在一起悄声议论着,突然暴发一阵大笑。
  紫蕙一耸眉:“就那么好笑吗?”
  叶子青忍笑说:“太搞笑了——你这么个恒温的‘冷血动物’,年轻时竟然是三角恋主角。这不是大整蛊吗?”
  “我们可没搞三角恋。”紫蕙认真地说,“如果真是三角恋,就不会有这次归园之行了,大家也不会在这里谈论这些了。”
  李敏孜跟着起哄:“那可难说。说不定当年是,如今淡化了,恋人变成朋友,爱情化为友情了。”
  沈茵挺身而出为紫蕙解窘:“据我所知,他们三个人真没什么风花雪月的故事。说他们三角恋,都怪当时那些‘英明领导’指鹿为马。”
  叶建中听沈茵这一说,又是连连苦笑:“唉,又来了!真是扯不断理还乱的糊涂账。其实,那能怪我们吗?咱们当知青那时候,讲的是男女授受不亲,就是有相好的谈恋爱的,也是避人眼目偷偷摸摸的,他们三个人却肆无忌惮地搞异性小团体,还屡教不改,我行我素,几年如一日铿锵三人行。你说我们当头头的该怎么看呢?”
  虽然这是一场友好气氛中进行的另类秋后算账,但双方都不甘在言语交战中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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