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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3 08:2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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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木头一刀,就能看到两面,给石头一锤,看到的不止两面。就算是金属或其它特殊材料铸造的神像佛身,只要有合适的工具或手段,也不难令其分崩离析。
其实,给任何物体(包括自己)狠狠一下,都能掰扯开里外多面,只要下得狠心出得狠劲。
人往往都喜欢研究别人,却大都不敢自我剖析,有的人也在某种程度上自我剖析了,但是,却未必敢于示众。
你灼灼的眼光盯着我,是想问我自己又如何?
我并非圣徒,可以说是一个具有多重性格的人,多数时候自我禁锢,有些时候自相矛盾。是的,我谈不上纯粹。但是,我可以坦然面对任何性质和形式的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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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燕,我一直视你为萤光文学社编外成员,而不是正式成员。
记得你是耳汝尔引见的。当时你是博美中学的教师,和耳汝尔是中文函授班的同学。印象中,你是个有个性有活力的小兄弟,说话诙谐,带点调侃味道。
你是写诗的。萤光成员中,写诗的居多。我一向喜欢当少数派,就逐渐放弃了诗歌写作,更倾斜于小说和散文了,后来甚至连欣赏、评议诗歌的事,也完全让给其他成员去做了。因此,我知道你,却不大留意你。
当时,萤光文学社不成文规定,只有甲子本地文学青年才能正式加入,外地的,或上了年纪的,再怎么积极参与都只是支持者,最多算是编外成员。林苗和你,是我认为的两个编外成员。
林苗是从一开始就以稿件参与其中的,却从未参加过萤光的集体活动。你则是除了作品交流,更积极参与集体活动。在当时的交通、通讯条件下,身在博美的你,却多次参加甲子的萤光文学社聚会活动,实在不易,对你来说却好像并非难事。或许,这与你活泼好动的性格有关。
1984年8月上旬,在惠阳地区文联、《东江涛》编辑部安排下,萤光文学社一行十人前往惠州拜师会友。你就在这十人之中,是最年少的一个,也是最活跃的一个。这次活动,我们除了拜访《东江涛》编辑部,主要就是与惠州市、惠阳县的青年之家联谊,座谈会之外,重头戏就是第二天晚上的联欢晚会。主办方要求萤光文学社至少出一个节目,还不能是独唱之类的,必须是集体项目,这可难倒了我。我这人枯燥乏味惯了,从不沾表演的边,连带着萤光成员们也都严肃有余、活泼不足。这临时抱佛脚,弄啥节目上台表演呢?这时,你支了一招——合唱闽南歌曲《天乌乌》。无论惠州还是惠阳,都讲客家话或白话,我们用闽南话唱,人家根本听不懂。结果,那晚连我也跟着大伙张了张嘴滥竽充数,集体合唱之外,我们这边还上了个渔歌对唱,当然也是用闽南话。哈哈,唱得好不好只有天知道,关键是不怯场,不让人家说咱渔港小镇出来的上不了台面。这段小插曲,是你的急智小试牛刀。哦,差点忘了,除了集体项目用方言蒙混过关,你还表演了个人项目——模仿宋世雄解说女排比赛,那爆豆子般的急速连贯的长串介绍,那尖声尖气的激情嘶喊“郎平扣!”惟妙惟肖,令人恍如在电视机前……
我仍然不太留意你,因为你的作品相对较少。我只是觉得,你与我们这帮人不太一样,至于不一样在哪,也没深究。
因为办《萤光》,那个时期我与各地文友多有信件往来。你的来信不算多,而且都很简短,都没写满一页纸,简短的几行文字有些却挺耐读的,话中有话似的。比如,1984年10月的一封信里有这么一段话:“在耳汝尔那听到你的一些情况(或叫消息、信息吧),颇觉惘然。你现在又多了一些事可干了,大概对写作更有利吧?”嘿,你这个小鬼头听到什么,又想对老大姐说什么呢?我相信,你听到的(关于我的情况)不会是好消息,否则也不至于惘然了,如果你是获悉我当时陷于内忧外患的情况,却如此调侃近于说风凉话,就太不厚道了哦。当年,我真该好好敲打敲打你。
你1985年3月的一封来信,说打算去深圳、嵩山、华山、骊山、西安、成都、重庆,过三峡,到武汉,还有可能去庐山……天啊,同是教师,当时的我想也没想过作如此天马行空般的旅游。你还说:“去旅游是逃去的,也作为一种小小的反抗。”哦,将天南地北的旅游作为某种反抗,真有你的!是的,你与我们不同,很大的不同。
毕竟你很少和我联系,你接触更多的是耳汝尔,而我这人一向不大关注别人,更不主动接触别人,所以我对你虽有印象,却所知甚少。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这期间,也多少听到一些你的消息,比如又去读书深造了,去广州发展了,转行做生意了(我听说的是你做药材还是化学方面的生意,前年才知道你竟成了陆丰大名鼎鼎的房地产开发商),耳汝尔说过托你的福去什么地方旅游,等等。这些消息听到我耳朵里,都不很真切,只是模糊知道,有一位曾经的文友叫黄燕的,下海经商混得还不错……
前几年的一天,你突然到图书馆来看我。说实在的,如果是在街上碰到,我肯定认不出你来,外貌变化太大了(尽管我自己也发福得让人认不得),当年那个俊小伙,变成了一个胖老板,最难以置信的,是那一头浓密的黑发,竟变成了秋水萧瑟的“零丁洋”。
你这次前来,是真正意义上的看看,只坐了一会,聊了几句话,就走了。聊些什么我都没记住,只留下些许感慨,岁月流逝太过匆促,外貌像换了个人似的,性格、气质之类却似乎变化不大。你作为并无私交的文友,这么多年之后还能记得来看看我这个没出息的老大姐,也算不错了。这感慨很快就随风飘散,我甚至没有记下你的电话号码。
直到2008年秋,我因为寻找阳暖,才从耳汝尔那要来你的联系方式,给你发了短信并打了电话,也给你寄去一套《东江文丛》。
阳暖在网谈中经常提及你,说你还关注文学,还那么喜欢读书,还时常有精到的评议,我也只是听听而已。没想到,转年秋天,你突然打了电话来,诚挚称赞《东江文丛》,尤其是对南木的《自相矛盾》大加推崇。这一通电话,我感觉到了,文学在你心目中还有地位,你的鉴赏力也相当出色。恰巧那天南木要去陆丰给中文函授班讲课,我就把南木的电话号码告诉你,叫你到时找他聊聊。
世事真有那么巧。南木在陆丰上课的那几天,我的老朋友林苗也因事从深圳回到陆丰,她来惠州看我时结识了南木,又在朴璞文学论坛灌水聊得很熟,在陆丰碰上了,就尽地主之谊请南木吃饭,并请你作陪。席间聊开了,竟得知你和她都是萤光的编外成员!
南木从陆丰回来后,在论坛上发了一个水帖《我在陆丰的五个晚餐》,把你们的几个聚餐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论坛上下也都知道了你的存在,相当部分的“筒子”还望名生义喊开了“黄燕小姐”,给你染上艳丽色彩。
一来二去,你上了朴璞文学论坛,注册为论坛会员,开始跟帖发言。哈,你最初的发言挺逗的。你本来说话就有点调侃,又不使用标点符号,一长串文字搞得人晕头转向不知该如何断句。
你还是热衷于诗歌。跟帖评议之余,还按捺不住诗兴勃发露两手,参与了同题诗、赏图诗,在论坛诗歌版的“中秋笔会赏图诗大赛”中,你用两个ID发了两组诗,还分别得奖了呢,真是宝刀不老。时隔二十多年,来读你的诗歌新作,读出了独特,视角、品味的独特,还有意象、观念的不羁。这时我才相信,你并未远离文学!
去年秋天,阳暖要来惠州,说你也会来,我开始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林苗也说你不会来,但你却来了,而且不是虚应故事,而是真正投入地参与聚会活动。
真正让我对你印象深刻的,正是去年秋冬之交的这个“萤光?三九?朴璞文学社团三代同堂聚会”。所谓“三代”,指的是二十多年前的萤光文学社,十多年前的三九文学沙龙,现今的朴璞文学沙龙。我是把你和阳暖、林苗归到萤光时期列为第一代的。
聚会中,你尽展搞笑功夫,让大家收获许多欢乐。无论是锃亮的秃顶,还是一脸坏坏的笑,以及那貌似正经的“奸滑”,都让人忍俊不禁。你并非全程一味搞笑,该严肃的时候,很是坦率真诚。
聚餐之后,你和阳暖、南木、林苗到我家里,继续喝茶聊天。我对你和阳暖提出一个不情之请,要求你们现身说法,给我讲讲官场、商场的肮脏勾当。我说,我既没当官也没经商,无从了解官场商场的黑暗内幕,但从文学的角度我必须有所了解。你没有推诿,说了一两个事例。你说,确实肮脏,确实黑暗,只是有些事没法说,说不出来。不过,你也说,并非所有的关系都用钱搞掂,也有例外。你说起一桩趣事——你去拜访某位掌管财政的官员请批贷款,官员爱理不理晾着你,末了还说:“你找我干什么?凭什么来找我?”你一本正经地回答:“第一,学历比你高;第二,人比你长得靓仔;第三,头发比你多几根。”那官员被你这亦庄亦谐的回话噎了个目瞪口呆,片刻之后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说的第一、第二,就算属实也不成申请贷款的理由,说到第三,晃着大灯泡似的脑袋瓜子,说头发比人家多几根,可真不是一般的幽默。这另类的针锋相对,倒让你和那官员结下了不寻常的交情……
听了这轶事,我只能是自叹弗如。你太有个性了,用时下的话说,超酷!
这还只是听觉效应。第二天,聚会地点转移到陆丰,去到你家,直接的视觉冲击就更具体可感了。
林苗在2010年春节曾经“参观”过你家,告诉过我:“黄燕家称得上豪宅,但看起来很怪,没有一丝家的温馨,完全就像一个展览馆。”
林苗所言不虚,你这新宅确乎称得上一个迷尔展览馆了。而且,不是专项展览,而是古今中外土洋结合的。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老式家居的八仙桌、大红长凳,一错眼珠竟又看到两把洋气的吧凳。客厅里电视机后面的背景墙,是完全不曾粉刷修饰的水泥墙,侧边钉着弯弯曲曲的电线,下端摆着一些饰物,其中有两块是破损的红漆板……林晓露说你家是用报纸贴墙壁的,果然,在书房里,大半面墙裱糊着报纸。书房里有一个书柜,书柜门上是笔法粗豪简朴的水墨画,你特意指给我们看,说是你老丈人的杰作——后来在客厅里喝茶的时候,还再次提及,说是宅子里最有价值的艺术品之一。另一间房,摆着一个老式眠床,没有油漆的,看起来比某些博物馆里的还老旧,你说那是爹妈在你结婚时为你置的婚床,我说:“说是你爷爷的眠床更可信些。”大家发现这眠床少了些屏风之类构件,一问,原来是拆了去客厅等处当装饰了……
如果说,你家装修以时下罕见的简陋随意冲击人的视角感官,让人感觉错愕突兀,那么,到了庭院花园里,我在由衷赞美之余,心里涌出无限感慨。什么叫阔绰?我不想打出的一个问号是:什么叫有钱人?我见过人家两套房子打通的天台花园,而你家的花园不是在天台,而是客厅出去是一个花园,花园走过去有个亭子,拐过弯又是一个花园,成片的竹林,宽广的草坪,长长的花廊,然后又有一个花园……我看不过来,说不上来,像我这样没有方位感的人,如果没有主人引路,恐怕是绕不回客厅里的。
回到客厅喝茶,再次说起装饰风格。你说看过的人大多数都表示不喜欢,少数嘴里说有个性其实也是不喜欢的,只有极少数的人真正喜欢(你使用了几个百分比,我记不来)。我说,应该叫南木来看看,他该是喜欢的。在我们喝茶的一会工夫,不止一次有人用钥匙开门进来,也没跟你打招呼,顾自穿过餐厅各处走动、干活。你解释说,你家配有二十多把大门钥匙,每一个来干活的手里都有一把。面对我们关于防盗的疑问,你哈哈笑:“这屋里有什么可偷的?最方便拿的,就是书了,没人要!”你告诉我们,你现下两大消遣是看书和看电影,还进一步解释,把看书当第一消遣,是因为划算——一本书二三十元,可以看一两天,自己本来就喜欢看书,能从阅读中得到乐趣,何乐而不为?
听着你真真假假的话,我不时转动眼珠看着那些显得很不协调的装饰,琢磨着,该用这一个什么词来概括这宅子主人的个性呢?或许该是“解构”,但我想到了“多元嬗变”。是的,家居装饰是一种个性告白。比如我家,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主人的意趣和个性,两个字——清浅。绿色背景墙,绿色家具,直观地告诉人家,这家主人喜欢绿色,而且,是个兴趣单一的人。你这宅子,却是有意彰显粗陋。这确实是够特别的,是真酷。不管喜不喜欢,进得门来都不由得瞪大眼睛,就是我也为之心折。不过,我还有一句话不吐不快(你可别骂老大姐我刻薄),那就是——如果你敢在十多年前你那百余平方米的房子如此装饰,我算服了你!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彰显粗陋,是有前提的。只有超脱了贫穷与富贵的人,才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你这宅子,红板凳和吧凳,墙壁糊报纸的书房和桑拿房,这种组合,怎一个多元了得!这里面,透着嬗变,是品味的嬗变,也是素质的嬗变。
黄燕,这一次聚会,从惠州到陆丰,整整两天,你是完完全全地脱离了企业家角色,回到陆丰,还是放着公司商务不管,只顾着给我们当东道主,管吃管住之外,还得当司机当茶博士。吃饭也好喝茶也好,你也没叫上什么无关人士作陪,反而是为我找来几位老友,聚谈过程中也不打什么商务电话……这一点是最让我感动的。
有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无论是影视片还是现实里,大凡企业家或官员,都是前呼后拥,难得清闲,他们似乎什么都不缺,独缺自由支配的时间(尤其是静心读书、和朋友闲谈的时间)。身为房地产开发商的你,能够如此洒脱参与文友聚会,就如身为教师的你,能够畅游天南地北一样,都非常难得。这就是你,不管做什么行当,都有自己独特的活法。
毋须讳言,我对商人有着根深蒂固的成见。自小就听父母说“无商不奸”,“生意人进不了忠臣庙。”我至今还认为,经商者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再怎么勤勉、努力,都发不了大财,只有不择手段、惟利是图、损人利己,才有可能敛财暴富。而财富越多,受金钱奴役更甚。
黄燕,你说开发商包括你自己都是黑心的坏透的该下地狱的,说你不止两面……我想,如果开发商都像你这样“坏”,那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看人了。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人的复杂性和兼容性。我不得不改变视角,不再以是非善恶评判人。我不能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能说你是一个成功的商人。而且,你还是我的文友。以前,你读书、教书的同时,业余搞文学。现在,你经商赚钱的同时,还在读书、写作。我并不是说坚持搞文学就好,只是说,能在物欲狂潮中保留住青年时代理想追求的,尤其难能可贵!
至于你有一面还是两面三面,这不是问题。其实,哪有人是只有一面的!就算是我,够刻板、顽固了吧,是否也有某些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东西?我知道,你对我一直以来是既尊重也不以为然的(别不认哦)。你大概看不惯我的冷血、迂腐和保守。哈哈,那是你没有见识到我的叛逆和大胆。且让我顾左右而言他,拿体育来说事吧——你一定不知道,我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就开始看足球转播,还为一场中日足球比赛的胜利而走上长安街,参与群众自发的万人大游行;我至爱的体育节目是世界职业拳击;我喜爱的体育明星有李宁、桑普拉斯、常昊,更有马拉多纳、泰森……你看看,这还是你印象中的“马列老大姐”吗?
职业和行当,对人生理想不能说没有制约,却并不是最重要的。自由和尊严,与身份地位也并不完全挂钩。你成功转行、转型,但从根本意义上讲并没有转向,真正验证了“金钱不是万能的。”人有了钱可以变坏或变得更坏,也可以不变或变好。人要怎么变或怎么生活,实际上与金钱关系不大,与社会地位关系也不大。主流也好,另类也好,精英也好,草根也好,灵魂的钥匙都在自己手里。
嗯,透过你,我该好好参悟,如何在解构中保全、在死海里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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