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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长篇农村题材小说《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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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23 22:47:3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小说简介:
     在广东省惠州市杨村镇这片静土上,这里曾经有盛极一时“世界第二,亚洲第一”的杨村华侨柑桔场。但盛产柑桔的柑桔场已一去不复返,而是改名为了杨侨镇,究其历史的种种原因不计其数,但主要的还是柑桔场柑桔的灭绝,人民根本生活收入来源的改变已不再是柑桔。
     我赋予了拙作《瓦解》一个时代性,是从1999年的年末到2003年的年初,因为杨村华侨柑桔场也是在2003年的年初由一个国有大型企业变成了一个镇管理区。这期间无论是社会或者一个小地方都发生了翻天覆地.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变化。
     而小说里的杨柑场却在没落,一种由盛到衰的没落,杨柑场的人民,他们的支柱产业——柑桔,正严重地受着“黄龙病”“炭咀病”等病的侵袭,面临着绝种灭绝的危机。这也使得当地人民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种水深火热,举手无措,对生活失去方向,茫然若失的怅惘之中。
     杨柑场由一个总场和十二个分场组成。作为一个即将研读硕士的杨柑总场场长的儿子(即主人公),由于父亲的坐牢、家庭的变故,他及时地看到了杨柑场的衰退。他陷入了一种无止无尽的忏悔之中,他认为杨柑场的衰退是由于做杨柑总场场长父亲的罪过,父罪子受。他毅然放弃了学业,积极地投入到力挽狂澜地拯救当中,拯救没落的杨柑场。
     然而杨柑场是何其的大,柑树柑桔是何其的多。但他不为困难所惧怕,他一一走进每一个分场,在每一个分场一呆就是几个月,条件恶劣、力量单薄。却好在他有中学时代的五个好兄弟、好手足,在分场里他们重逢了,“乾风沧碧海,丰寒奕桑田”,他们也相继帮助主人公的力挽狂澜当中。
     主人公每走进一个分场,一呆就是几个月,都发生了许许多多曲折离奇的事:他遇到了爱情,由始自终他对爱情的忠贞;对友情、对手足的难能可贵,经历过命案,失去了挚友,吃上了官司、蹲过牢房,但他依然心怀杨柑场;亲情的无比可贵,对母亲、对奶奶无以报答的情怀;更可贵的是他对理想、对目标的坚定,对生活的坦然……
     到最后,杨柑场要转成一个镇,杨侨镇。他又经历过了选举镇长,在官场上的勾心斗角,这使得他对杨柑场有了另一种看法。然而最根本的还是杨柑场已经濒临瓦解的绝望边缘,挣扎已是无谓。
    主人公只身离开了了,没有了亲情、爱情,他投入到了创业浪潮当中,他已经拥有了一份很强烈的社会责任心,不再是忏悔、不再是赎罪,而是为下一个目标——复兴杨侨镇而努力奋斗……
    本小说有26章节,40万字左右。文章写法多变有序,有日记体,诗体,倒叙等手法;情节紧凑,跌宕起伏,人物众多,性格鲜明;反映生活层层面面,场景犹如戏剧舞台,贴近现实生活,注重生活细节。而为本人处女之作,多有漏洞,还望广大文友多多指点!谢谢!!!
附注:本小说已获得2008年广东省作家协会校园文学创作委员会主办的第四届“碧草杯”广东省校园文学大赛一等奖
      这只是一部纯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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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23 22:49:21 |只看该作者
目录
第一章  事出有因 迷惑于因
第二章  阔然明理 “病”根于“罪”
第三章  民情是实 坚决如磐
第四章  龙跨世纪 出发赎罪
第五章  陷失往事 搏斗发泄
第六章  情归原处 初现感觉
第七章  投缘尽兴 失业顾家
第八章  商场失意 考场失意
第九章  人走茶凉 咫尺天涯
第十章  顽强请愿 几聊篮球
第十一章 真情告白 少年趣事
第十二章 童心无欺 苦叹命运
第十三章 乡村爱情 落后“天堂”
第十四章 伤悲塔下 突发命案
第十五章 滑稽审案 奔走因爱
第十六章 柑树真相 鼠心色胆
第十七章 舍爱救世 痛心友爱
第十八章 效果显现 一往情深
第十九章 继续奋斗 纪实日记
第二十章 雨中偶遇 警语惕悟
第二十一章 终成眷属 喷全柑树
第二十二章 梦竟是梦 缘还是缘
第二十三章 死灰复燃 自然与人
第二十四章 唇亡齿落 柑树*绿叶
第二十五章 “奔驰”人手 身前身后
第二十六章 绝版童真 再生力量

追随文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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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23 23:46:1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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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事出有因 迷惑于因
     温暖的太阳正中当空,北风呼呼地刮着,天空无一丝云彩,整个天都是蔚蓝的,真让人心旷神怡。
     年轻人吴定乾背着包在广东广梅公路的一小段路上愉快地向着自己阔别两年的家走去。他是一个研究生,已经读了两年多了;他满怀信心,准备再用半年的时间攻下硕士学位;然后攻博士,接着创业,为理想打拼。昨晚人还在下着小雪的北方,今天却在温暖的南方了。
      忽然,他立在公路的一个转弯处静止了,为什么静止,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沉浸在断断续续的回忆当中: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北回归线横过,世人著称“世界第二,亚洲第一”的杨村华侨柑桔场。柑桔场是以盛产柑桔著称,每年只有一次收获(冬收),却有“一年一熟,一熟余鱼”之语,其意思是说柑民虽然一年只有一次收获,但一次收获也使得他们有多余的钱财贮存。杨村华侨柑桔场简称杨柑场,由一个总场和十二个分场组成,每个分场又由分场部和小队组成,自己现在就是在杨柑总场……
       回忆眨眼而止,这是自己打能记事起时对杨柑场的最初记忆。
       为什么突然来了回忆?淡淡一笑。感觉莫名其妙地,继续走起路来。看着公路两旁的摆摊,都是卖柑桔的,是这样了:以前公路两旁的摆摊,都是搭着的小帐篷一个个的相连着,几百米长的如连绵山脉;而如今每一个小帐篷都是相隔几十米远,所卖的柑也不如以前的多。
      变了!为何变了?
      吴定乾思虑了一阵,走过了一个加油站和一个停车场,一段下坡路上了一座石拱桥。石拱桥有名“情人桥”,它长一百多米,宽只有两米多一点,两边都有栏杆护着。桥下边有缓慢流动的青水,更多的是无名杂草;远处则是朦朦胧胧的小山丘。望着远处的小山丘,心里一阵汹涌澎湃,未来对于自己来说真的是一片光明,必须要轰轰烈烈地创一番事业,要胜于当杨柑总场场长的老爸。
      背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立刻回过头去,仔细瞧了瞧,不禁高兴道:“咦,是您呀,陈伯!好久不见了。您老人家可好?”
      陈伯说:“小场长,真的是您!陈伯很好,陈伯很好!”说着,叹了口气,淡淡地续道,“您刚回来的吗?”
      吴定乾见他说话悠转语气,压住高兴,说:“是的,我在读书,在学校住了两年,现在放寒假,回来过春节。陈伯,您为何叹气?”
       陈伯点头,又叹了口气,然后道:“小场长,你爸坐了半年牢了!”
       吴定乾听他一说,觉得奇怪,不知是真是假?双手抓住他的双臂,吃惊地说:“什么?这是真的吗?怎么会这样的?”
      陈伯又叹了口气,竟也不知怎么开口。吴定乾见他这样,道:“陈伯,怎么会这样的?”
      陈伯摇头道:“你刚回来,快回家看看你妈吧!”
      吴定乾听了,立刻放开他的双臂,转身向家跑去,一句答谢的话也忘了说。跑过了情人桥,不停地向前跑;直奔了四十多米,绕口转了一个右弯;仍继续奔,奔过一排几座都是两层楼的陈房以后,终于在最后一座停止了脚步。透过有间隙的大铁门,里面的院子照旧是那么大。左边有一座小假山,整座假山被一个小浅水池包围着,周围有一些枯萎的花草护着,显然以前是很精致和欣欣向荣的,而现在却破败狼藉着;正面是房屋的小木门;右侧则有一间小平房,是放汽车的地方。
       吴定乾在自家门前心神不定地站着,不知陈伯说的话是真是假。以前自己每次回来,都要激动地喊一声“爸,妈”,现在却恐惧着,怔怔地瞧着没锁的铁门,手欲推开它,却不知怎的缩了回来。颤抖地愕了一会,终于忍着推开了铁门,然后缓缓地走向小门。
       关着的小门恰好这时有人推开。吴定乾抬头定神一看面前开门的人,激动地喊道:“妈!”
       开门的人便是吴定乾的母亲。她叫汪兰珍,年纪上了中年,头上的发丝已有一半以上斑白,脸上波浪皱纹呈现,整个人没有一点阳光之气。她怔怔地望着久别的儿子,眼泪禁不住涌了出眼眶,慢慢地淌过饥瘦的脸庞和下颚,滴了下去。
       儿子忍不住地向母亲抱去,母亲也抱向儿子,两人忘怀,一切尽在不言中。过了良久,儿子感觉自己胸口的厚衣服已经湿透,肌肤冷地不住发颤,感伤地把母亲抱得更紧,且轻轻地说:“妈!”
       母亲伤心地说:“定乾,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吴定乾感觉到母亲的伤心是多么地撕心肺裂,把母亲拥地更紧了,也抽泣道:“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我的定乾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吴定乾缓缓地放松了母亲,双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臂,撑着泪流满面的她,带着难以启齿的语气道:“妈,爸……爸怎……怎么了?”
       母亲流着泪拼命地摇头,突然一头栽在了儿子的怀里,整个人晕了过去。
       傍晚,吴母隐隐地醒了过来,原来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有厚厚的被子盖着,额头上有热热的毛巾敷着,心里一阵疼痛,眼泪禁不住又淌了出来。突然,房门“咔啦”一声,有人开门走了进来。以为是儿子进来看自己,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悲伤,手迅速从棉被里伸出,用热毛巾擦了擦眼睛,然后迅速地把毛巾放回额头,手马上伸进棉被里面。
      “伯母,你醒了!”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着。
      吴母省了省,原来不是自己儿子进来,而是半年以来一直悉心照顾自己的赵灵,勉强地笑道:“灵儿,是你来了!”
      这个年轻女子叫做赵灵。她说:“当然是我来了,不然还会有谁!伯母,刚才你额上的毛巾冷地刺骨,你自己敷的?不会冷吗?”
      吴母坐了起来,拿下额头热热的毛巾,然后说:“定乾一回来又哪里去了!你没看见他吗?”
      赵灵一听,又惊又喜:惊的是心上人终于回来了,两年的寂寞顿时渐消;喜的是又可以和心上人度过寒假,太高兴了。心里一阵激动,高兴地说:“我来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没有看见定乾啊!”
     “他中午就回来了。又不知跑哪里去了,老不听话!”
      突然,屋外传来一个声音,“妈,我回来了!”
      吴母苦笑道:“瞧,说曹操,曹操就到。”
      赵灵听了,心跳加速了起来,忙深呼吸强镇住自己激动不已的心。
      “妈,我回来了!”吴定乾走进母亲房间说,手里有大包小包的东西拎着,侧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喜的续道,“咦,小灵,您在这儿!”
       赵灵心情激动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吴母却责备他道:“一回来又去哪里啊?老不听话!”
       吴定乾垂下头小声道:“我去买了一些东西。”
       赵灵不想妨碍他们母子谈话,对吴母道:“伯母,饭差不多做好的了,等一会你们一起出来吃吧!”说着,微笑地看着吴定乾走出房间。
      “谢谢你啊,灵儿。”吴母感激道,目送着她走出房间。
       吴定乾道:“妈,你身子怎样了?”
       吴母摇了摇头,悲叹了一会,缓缓地说:“这半年多亏了灵儿照顾我,不然我……唉,不说了,一起出去吃饭吧。”儿子见母亲神伤,也就点了点头。
       赵灵已经为吴母做好了晚餐,独自坐在厅子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电视,仿佛是自己的家一样。吴母不断地招呼她一起吃饭,她虽然想,却笑着不去,因为她想要吴定乾来请她去,一直等着,却一直没有等到,失望极了。
      当母子俩吃完饭的时候,赵灵走过来收拾碗筷。吴母见了,忙说:“灵儿,不用了,这些我自己来吧。快八点了,今天特别晚了!”
      赵灵向吴定乾笑了笑,然后向吴母道:“伯母,那我回去了!”
      吴母笑着点了点头,对儿子道:“定乾,送灵儿回去吧!”
      吴定乾“哦”了一声。赵灵却口是心非地说:“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
      “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不好!”吴定乾说着,转向母亲,“妈,汽车钥匙呢?”
       母亲愕了愕,茫然地说:“汽车?都半年没有开过了,车钥匙可能在我的房间里,我都记不清了!”
       赵灵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开了摩托来,我会回去的了。”
      “可惜我没有摩托。让定乾开你的摩托送你回去吧!”
       赵灵没有说话,痴痴地望着吴定乾,希望他送自己回去。吴定乾向赵灵微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吴定乾开起了赵灵的女式“豪迈”摩托,载上赵灵向杨柑场的十二个分场之一——石岗岭分场开去。石岗岭分场与杨柑总场相距一千多米,所以不是很远。赵灵的家在石岗岭分场的分场部里,其实也就是在公路近旁。她是石岗岭分场场长的独生女,从小与吴定乾一起玩耍,一起长大。
      风呼呼地刮着,天虽然黑了,但是这里的楼房错综复杂的相连着,家家都亮着光明的灯光,加上公路的行车上上下下,特别显得犹如大白天里在丛林下走路,有一丝丝的阳光透过密叶射在路上。吴定乾开着摩托出了家来,准备想驶上公路直去石岗岭分场;赵灵仿佛猜透他的心思,忙说:“定乾,情人桥去吧,那边有楼房,风比较小。”
      吴定乾“嗯”了一声,车头向左转开向情人桥,然后道:“小灵,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妈!”
      赵灵轻声道:“应该的嘛,何必客气!”
      吴定乾听着她的细语,以为是自己开摩托快了使她冷着,便放松了油门,让摩托减速了下来,说:“你很冷吗?”
      赵灵“嗯”了一声,然后双手轻轻地抱住了心上人的腰,顿时,一阵幸福感涌上心头,脸也发热起来,却没人知道。而吴定乾突然被她抱住,心里一股热流,摩托紧张地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还是让她抱着吧,她对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也不知如何报答,现在给她一点温暖也好,不抗拒她,轻轻地说:“小灵,小孩子顽皮吗?工作还高兴吧?”
      “我早已经半年多没有在幼儿园工作了。”
      “哎哟!想不到你害怕了小孩子!”
      “才不是呢,顽皮的孩子才好。只是我爸说安排我去政府工作,也就辞工了。”
      “那很好啊!在杨村的政府吗?”
       “才不好呢,那又不是我的理想职业,我只想和小孩子一起快乐过生活!”赵灵说着,吁了口气,“早早地就叫我辞退了,现在又安排不了我去那里工作,真是无聊讨厌极了!”
       吴定乾听了,不想再谈这话题,很想问她自己父亲在哪里,但自己的家事怎么好开口问她。赵灵又道:“定乾,你寒假放多少天假?这龙腾2000年,过了春节又有什么新目标啊?”
      吴定乾苦笑了一下,是呀,龙腾2000年,未来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赵灵又道:“定乾,明天你要去哪里吗?”
      吴定乾听了,不知如何回答,母亲受到的创伤自己不能想象,不能离开母亲;赵灵又道:“我知道你要去找你的兄弟手足叙旧的了,我改天再找你吧!”
     “对不起,小灵,我得在家陪我妈,我觉得她变了很多,人很憔悴。”
      “也是啊。那我明天去你那里吧,好吗?”
       “好啊!”吴定乾轻淡说着,转出公路来,直上石岗岭分场了。
       一会儿,摩托开到了赵灵的家门口。赵灵舍不得的下了车,然后客气地说:“进来我家坐坐吧!”
      “不用了,我想早点回去。摩托我开着吧,明天我来接你过去。”
       赵灵痴痴地“嗯”了一声:“回去要小心点啊。”
      吴定乾开着摩托转了半圈,离开说道:“我会小心的,再见!”
      赵灵也向他说了一声“再见”,目送着他走出自己的视线,这才转身敲了敲关着的家门,同时喊道:“妈!”一会,有一中年妇女开了门,同时亲切地关心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的?快进来,外面风大极了。”
      “妈,明天早上早点叫我起床。”
       此人是赵灵的母亲,叫范玉红。她见女儿突然破天荒地说要早起,微笑道:“哎哟,明天妈也不知会睡到多少点,天气这么冷……”
      “妈!”赵灵撒娇着,省了省,“那我去找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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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23 23:51:4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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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爸早就睡了,别去打扰他!”
         “爸很累吗?今天怎么这么早睡觉!”
         “你爸想明天去惠州市给定乾的父亲重新上诉。”
         “重新上诉!以前不是上诉过一次吗,现在又上啊?”
         “上次你爸没做好充分准备,这次他说一定行的,还请了个资深律师。”
         “妈,定乾回来了!”
          “哦,怪不得这么高兴,还说要早起。摩托都忘记开回来了么,开心地要命啦!”
         “才不是呢!刚才定乾送我回来的,明天他还要来接我去他家,所以摩托被他开了!”
         “哦,原来这样!那今天他妈怎样了?”
         “眼睛没以前那么红肿,但人更加憔悴了。”赵灵说着,流泪了,“妈,伯母她真的好命苦啊,整天以泪洗脸,吃喝都没有胃口!”
        “唉!也好在定乾回来了吧。”
        “但过了年他又要去读书的啊!”
        “我也没办法啊,只能慢慢开导她,希望你爸能上诉成功吧!”赵母说道,“快去洗澡休息吧!”
         在吴定乾的家,吴定乾刚刚骑着摩托回到了家。他放好摩托,然后走进厅子,见电视开着,却没有人看,喊了声,“妈!”但没人应,不禁惊慌起来,刚才自己离开,妈还在这里收拾碗筷的啊,她去了哪里,电视还开着?想着,望了望母亲的房间,灯没有亮;转眼望了望厨房,灯亮着,没有人影。还是走去厨房看一看,一进厨房,吃了一惊,母亲竟歪斜地躺在地上,又是晕了,而且地上正有几块碎碗片。不暇细想,立刻抱起地上的母亲,快步走出厨房,三步作两步,向厅子的沙发走去。到了沙发前,轻轻地将母亲放平在沙发上,然后进房间拿了一张被子,盖在了母亲身上;又用热水淋湿毛巾,拧了拧,走向母亲。轻轻地在沙发沿边坐了下来,准备把毛巾敷在母亲的额头上时,吃了一惊,母亲的整个脸庞都是晶莹的泪水。马上抱起母亲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痛哭地喊道:“老天,怎么会这样的,为什么要折磨我妈?为什么?为什么”不断地痛哭喊着。
     吴母眯眼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儿子痛喊着天不公平,手不禁伸到儿子的脸上,轻轻地拭着儿子脸上的眼泪:“定乾,不要这样,妈很好!”
      吴定乾见母亲醒来,怔怔地看着她:“妈,怎么会这样的?”
       母亲慢慢地撑起身子,靠在了沙发上,说:“半年前我们家来了几个公安,他们说你爸犯了罪,便把他抓去了惠州,法院要审判他……”
      儿子吃惊道:“什么?爸犯罪!犯了什么罪?”
      “受贿、贪污,证据确凿,罪名成立!”
       “不可能,爸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一定是冤枉!不可能,八十年代末,总场还奖励了一部汽车给爸,爸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
       “但是开庭审诉他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摆在面前,谁不相信啊!而且你爸也承认了,也承认了啊!”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定乾,不要说了……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他吧。”
       吴定乾仍然不断地哭喊着“不可能”,身子却倒下了。两母子伤心地紧拥在一起,天地也昏暗了。
       深夜,风仍不断呼呼地刮着,到处都是安静,到处都是躁动。而吴定乾正在床上的被窝里不断地翻来覆去,心一直平静不下来,不断地回忆着以前一家三口的幸福:在八十年代末,父亲由于当总场场长,把整个杨柑场搞得蒸蒸日上,红红火火,总场便奖励了一部“奔驰”汽车给父亲。那时侯读小学的自己,只记得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父母整天都宠着自己这个独生子。入了冬,每逢双休日,母亲要自己穿得厚厚的、整齐醒目的,一起坐上父亲骄傲的汽车,去每一个分场观察,深入民情。每到一个分场,柑民们都会和善地和父亲热情握手,送一些柑桔给我们。每次回到家,车尾厢都装满了柑桔,个个都红红澄澄,有红江橙、甜橙、年桔、蜜桔……不计其数的可以吃到反胃。送给我们的柑桔!这属于受贿吗?
       还有,到了塔东分场,那是奶奶的家,我们都会一起快乐的住上一两个晚上。日间,有许多父亲的朋友来向父亲探访,许多都送了大礼来的:名贵香烟、贵重礼品啊……父亲都收下了。这也是受贿?
       难道父亲真的贪污受贿了?不可能,不可能,但……
       早晨,吴定乾朦朦胧胧地醒了来,往事历历在目,父亲究竟有没有犯罪?有没有犯罪?我一定要问清他。如果真的犯了罪,他就不再高大伟岸了,而我却也会遭世人的唾骂,真的会很耻辱!我会原谅他吗?他始终是生我、育我、疼我、爱我的父亲,但愿父亲没有犯罪,是冤枉的!
       起了床,然后洗漱罢了,望了望母亲的房间,门关着;肚子不是很饿,其实也是不会做早餐,还是洗车吧!在电视下的家具抽屉里找到了开车房大门的钥匙,走向平房;开了平房大门,一辆黑色布漫灰尘的“奔驰”汽车立刻呈现在面前;手指滑了滑汽车面,手指竟黑灰灰的沾满了灰尘;走进屋里,用力推着车尾,很快地,推到了院子中间;又到车房里拿出长胶管接到了假山水池旁的水龙头下,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车了。喷了十分钟左右,关了水,用湿布慢慢地擦起车身来,擦了一圈,又开水喷上一喷,登时,一辆十多年的老车犹如新买的一样光亮、气派。
       放好了一切,准备走进屋子叫醒母亲,里面却传来一个声音,“定乾,车洗好没有?进来吃早餐吧!”
       “好,我马上来!”吴定乾说着,走进了房子,看见桌上已放好了早餐,和母亲一起吃起来。
       母亲吃着早餐,仿佛想到了一件重要事,突然放下早餐,低地对儿子说:“定乾,妈可以求你件事吗?”
       儿子听了,愕了愕,母亲怎么这么说话,求我?我是她儿子啊,可是一家人来的。便道:“妈,你怎么求我了?我可是你儿子,有事就说啊!”
       “但是这可能违背了你的意愿、你的原则。”
       吴定乾怔怔地看着母亲,什么事让她这么紧张。又道:“妈,什么事?我先听着。”
      “如果,如果你爸真的犯了罪,你能原谅他吗?”
       吴定乾大吃一惊,这问题刚才自己也想过,自己也不知会如何做。忙摇头道:“爸绝对不会干违法的事的,我相信他不会的!”
      “但是如果呢?如果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母亲忽地流出眼泪,哭泣道:“妈求你了,定乾!他始终是你父亲,妈求你了,原谅他,好吗?妈求你了!”
       吴定乾一阵心疼,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痛哭道:“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母亲的手又一次伸到儿子脸庞,为他拭干眼泪,轻轻地说:“我们现在就去惠州看你爸。”
      儿子点了点头,,问道:“车钥匙在哪里?”
     “好象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找找看!”母亲说着,指着杯盘狼藉,“我先收拾一下碗筷吧!”
      吴定乾点头,然后在母亲的房间抽屉里找到了钥匙。开了汽车门,坐上,发动机车,发动了一阵,却着不了火。想了想,下了车来,开了赵灵的摩托,向里屋喊道:“妈,我去买汽油。”里屋应了一声,“好,小心点啊!”
      吴定乾开着摩托到了总场场部的加油站突然想到了赵灵,自己说要去找她的。顺便去她家吧,告诉她自己没有空,回来的时候再买汽油。想着,很快到了赵灵的家门口,喊了一句:“小灵!”赵灵在里屋听见,开门走了出来,高兴地说:“你来了。进来一起吃早餐吧,我妈很想见你呢!”
      “小灵,对不起,我没有空,我要走了。请你代我向你妈问好,对不起,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说好了今天一起陪伯母的,你还要载我过去呢!”
      “我要和我妈一起去惠州看我爸,现在赶时间,所以对不起啊!”
      “还以为什么事情呢!那好,我也去,好久没有看过伯父了!”
      “这,这……你妈肯吗?”
      “你等等!”赵灵说着,走进家门,向里面清脆地喊道:“妈,我出去了,晚上才回来。”里面也立刻回了一个声音,“好的,不要太晚了!”然后走向吴定乾,续道,“我们走吧。”
       吴定乾唔了唔,说:“这,这,行不行的?”
       赵灵坐上摩托,抱住他的腰:“什么行不行,赶时间,快点走吧!”
       两人买了汽油,到了吴家,把汽油装向汽车,然后一车三人出发去惠州市了。将近一个钟,车驶到了惠州市区,在吴母的指引下,转了一些路,来到了一座监狱劳改所。
       三人一起下了车,经过一些程序,进了和犯人的通话处。吴定乾望了望里面的人,父亲早已坐着和一个文质彬彬的人在谈着话。他怔怔地望着父亲,父亲曾经健壮而带着一点肚腩的大身现在却瘦的如扁担,曾经黑黑的皮肤如今却变白了。顿时一股天性之情涌了上来,忧喜交加,很想和父亲交谈,但已隔了一座墙了。
       再说与父亲相见的人是一个衣衫整洁、文质彬彬、一副君子相,仿若是一个“大款”。自己好象认识这个人的,非常面善,一时又想不起。只听那人真诚地对父亲道:“老方,我请了一个资深律师,证据也充足了,只要你肯配合就行了。”
      赵灵在一旁突然高兴地说:“我爸怎么来了这里?”
       吴定乾一时醒起,是呀,他是小灵的父亲,是赵叔啊!他怎么也在这儿的。而母亲望着父亲更加消瘦的身子,眼泪早已不听使唤地淌了出来;父亲见了,却笑容可掬,笑道:“哎哟!今天好热闹啊,孩子们都来了!”
      吴定乾细声道:“爸,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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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23 23:55:00 |只看该作者
03
         “嗯,回来了!”吴父吴泉方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好好学习,好好地照顾你妈。”
       吴定乾“嗯”了一声。吴母早已泪流满面,悲伤地说:“泉方,我支持不住了,你快回来,你快回来!”
       吴父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赵灵的父亲赵卫均却道:“老方,你觉得怎样?刚才我说的话你要三思啊!”
       吴泉方仰头长吁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老赵,不用了。这半年我想了好多,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杨柑场的人民。唉,这也是我的报应,法律没有把我毙了已经够了。老赵,真的不用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谢谢您了!”
       赵卫均真诚地说:“你得三思啊,人生有多少个六年!”
       吴泉方挥了挥手:“做错事就必须自己承担!老赵,真的不用了。”
       赵卫均叹了口气,点头道:“好,老方,那你保重,我走了!”说着,站起,走向女儿赵灵,“小灵,出去吧,让他们一家一起。”
       赵灵望了一下他们一家三口,欲说话却说不出口,还是跟着父亲出去了。走后,吴泉方首先对儿子道歉道:“定乾,爸对不起你啊,没有给你做好榜样,真的很愧对你们母子,更愧对杨柑场的人名啊!”
      吴定乾流泪道:“爸,不要说了!”
      吴泉方望着妻子,轻轻地说:“兰珍,你还好吗?”
      吴母拼命地摇头,悲伤地说:“泉方,我真的支持不住了,求求你快回来!”
      “兰珍,对不起,我出不来啊!别哭好吗?唉,我真的是害人害己,上对不起人民,下对不起家人啊!”
       “你没有错,你没有错!”吴母痛哭道,“你快回来,快回来。”
       “唉,不行啊,现在整个杨柑场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柑树砍的砍、烧的烧,一切都完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能让杨柑场的人民过上好生活,应该的惩罚、报应。”
       吴定乾悲伤地说:“爸,谁说你没有让杨柑场的人民过上好生活,他们现在都安居乐业,都是小康生活了,难道这些不是你创造出来的吗?”
       吴父摇了摇头,叹气道:“都成为过去了,现在杨柑场却因为我,一蹶不振了,柑树得了瘟疫要灭绝了,我怎么对得起他们啊!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不起国家,我必须接受法律的惩罚。兰珍,定乾,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俩,我真的不能出去,我没脸面对杨柑场的人民。”说着,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或许,六年过后我会回去,我必须受到惩罚,为自己赎罪,真的对不起!”说着,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吴母痛哭道:“泉方,你不要走,不要走……”说着,突然倒下。
       吴定乾早已是泪流满面,话语也不知如何表达,扶着母亲,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头也不回地消失了。父亲真的是……真的是犯罪了,他自己都不肯原谅自己,滔天大罪啊!为了赎罪,他这样祢补得了吗?他真的能赎掉罪吗?唾骂、耻辱、无颜面对世人……
       两母子伤心地出了来。外面只赵灵一个静静地等着他们,见了他们出了来,本想高兴地说一些开心话,然而悲伤情景,还怎么说得出口,安慰的话也不知如何说,只有怔怔地望着母子俩。
       吴母见只有赵灵一个站在门口,问她道:“灵儿,你爸呢?”
      赵灵回答道:“他说他在这里还有事要办,然后离开了!”
      吴母点了点头,叹口气,说:“我们回家吧。”
      吴定乾“嗯”了一声,扶着母亲离开。赵灵本很想说去惠州西湖玩的,还怎么好开口呢,沉默跟着走了。
      三人坐上了车。吴定乾见母亲一脸苦愁,道:“妈,去西湖散散心吧?”
      此话一出,赵灵高兴道:“好啊,我们一起……”话到一半便知失口,马上收起,低下了头不敢正视。
吴母看着赵灵,托了托她的手,微笑道:“好吧,一起去西湖散散心!”
       惠州西湖也就在惠州市区内,景点不多,尤以绿水见长,亦有谈笑风生者,“东江涛水浪绿如蓝,欲与青天煮酒谈。”“东江河滚绿水潮,潮起潮落苏东坡。”……
       三人到了西湖的公路边,停放好车,一起下了车来。吴母首先道:“我们去拜拜神吧!”赵灵点头道:“好啊,保佑伯母身体健康,心情好转;保佑定乾飞黄腾达,一切顺顺利利!”
       吴定乾若有所思地苦笑了一下,仿佛有东西缠着自己,是一个问题,但想不透是什么问题,仿佛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了,有些东西就会自动消失。却想不透,眉头紧锁地跟着母亲和小灵直走着。
       到了庙宇,吴母点着香火合十祝祷着,赵灵也跟着默默祝祷,吴定乾只是心不在焉地望着佛像。过了良久,三人都插好香,这才出了庙宇,一起走向东江河边。赵灵高兴地望着广阔的东江绿湖,看着悠悠荡荡的好一些精致的小舟,忽然疑惑地说:“咦,定乾,那个是不是我爸?”说着,指给他看。
       吴定乾省了省,望向东江上的一只小舟,小舟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衣衫整洁、醒目有光,正划着船,另一个却肥肥胖胖,整脸都是肥肉。望了一会,才说:“哪一个?看不清!”
        赵灵说:“那个划船的啊?”
        吴定乾摇头道:“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晰。”
       吴母拍拍赵灵的肩膀,微笑道:“灵儿,你爸早已回去了,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去另一边走走吧,啊?”
       两人点了点头,又一起走了,一天逗留在西湖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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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第二章
                                                阔然明理“病”根于“罪”
       晚上,吴定乾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脑里反复思考着父亲所说的话。父亲真是犯罪了,他脸上的神情、忏悔的眼神,他的确是犯罪了,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杨柑场的人民。赎罪?父亲要赎罪?父亲的罪过也就是我的罪过,这是不可置疑的。不错,弥补……但怎样弥补?究竟怎样弥补?忽地转思了问题,是这个问题了,纠缠了自己一天,怎样解决?辗转地苦思了大半夜,烦了、恼了,不禁掀开棉被半坐起继续思考,丝毫不觉寒冷;寂静、无奈,靠在了床前,头贴着墙壁,想不透啊;倦了、累了,干脆开着灯光剌着朦胧双眼,却很快被自己关了,还是一片惘然;我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东方渐渐鱼肚白,散步吧,呼吸新鲜空气,阔达思维!立刻穿好衣服,下了床,穿好运动鞋,理了头发,下了楼来,没有刷牙洗脸,跑出家门。
       冬天的早晨,空气有点冻人,但很清鲜;没有一丝风,到处都还一片寂静,没有小鸟欢唱,小虫也懒得乐叫。吴定乾走过了情人桥,记得有一条小路两旁都是绿叶青草的,那是一条通往中学母校的安全路。转了几个弯,上了小路来,周围的一切依旧风雨不改。
       小路是由一些石米、泥沙、水泥和小石头混合凝成的,宽有一米半多,通往母校一千五百米左右。这条路是杨柑场六十年代时专门为学生方便、安全上落铺造的。现在已经很旧,一路凹凸不平,而且缺口甚多,走在这条路上,感觉仿佛是赤着脚在很多石头的浅河上行走,脚底的肉和骨头印极了。
       吴定乾对这早已麻木,毕竟走过了六年,对周围闭上眼睛都可以熟悉地行走。走过了一间塑料厂的屋背,左转弯,走过一点右转弯,然后一直往前走着,这里并排的都是瓦房,破旧、简陋、朴素,到处是混杂的犬吠声。走过一百多米并排的瓦房,右抬一下头,向远望去,可以望见总场场部的一些大楼,所谓大楼,也只是土楼罢了,墙壁全是灰色的,仿佛是污泥石砌成的。再走过十多米,左边有几间相连的瓦房,右边则是一小片菜地;走到最后一间门口时,里面传出“唬唬”的声音,肯定是陶大婶早起做早餐生意了。陶大婶是一个刚过中年的妇女,下岗了没有工作,总得养家糊口,总得过日子,还好有一双做“猪肠粉”的好手,便在这个偏僻的小路上开了早餐店。虽然偏僻,但每天早上她门前的小路都塞满了单车和摩托,生意红红火火。
        这也是很久以前的记忆,已经到了没招牌的早餐店小门口,看了看屋里,果然是陶大婶在加火蒸肠粉,喊道:“陶大婶,早啊!”
       陶大婶回头瞧了瞧,惊讶道:“哎哟,小场长是您呀!好久没有看过您了,放假了吗?几时放的?”
       “放假了,前天回来的!”
        “哎哟,前天回来的。怎么昨天不来光顾一下?哈哈!”
        “我也想的,但是起懒床了。生意还好吧?”
        “一般般,都是自己人光顾。那您现在想不想吃啊?”
        “嗯!给我两份,等一下我回来拿。”
          陶大婶点头,但没有笑,马上转身继续劳动,面朝灶火背朝瓦!
         吴定乾继续向前走着。他想走到中学母校的门前为止,边走边望着左边的远方,边又想着问题,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好像是少了什么似的。思索了一会,忽然眼前一亮,是了,怎么一棵柑树都没有了?以前每次上学放学,一路都是树荫,现在朝阳已经把小路洒满了阳光。怎么会这样的?一棵柑树都没有了,只有零零落落的龙眼树,而且小的可怜。看看路的右边,没有柑树,而是密不透隙的苷蔗。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种柑桔?柑桔的收益没有它们好吗?大家都是一年一熟,柑桔的收益绝对不会低于它们,柑民是怎样想的啊?
         走着走着,到了一个下坡路,隐约看见前面有个身影,不高不矮,若飘若仙,好不熟悉,是谁?记忆有点模糊,一定是相识的,是谁……不错,记得了,是高中时的化学老师,曾老师。曾老师坦率直言,是一个很了解学生心理的好老师。心里一阵明亮,冲下凹凸不平的坡,追上化学老师,喊道:“曾老师!”
        那人听了喊声,止住脚步回过头来,瞧了瞧,“你……哦,不错,老场长的儿子吴定乾!”说着,笑容可掬着。
       “曾老师,果然是您!” 吴定乾说道,仔细瞧了瞧年过六旬的曾老师,“老师您还是一如既往,身体健康啊!”
       “身体还行,坚持锻炼。您现在是一个研究生吧?可超过我,比我的知识多了,哈哈!”
      “我怎么及得上老师您呢?”
       “哟,怎么会及不上?”曾老师笑道,“成绩还不错吧?现在读着什么?”
       “成绩差极了!”吴定乾说着,笑了笑,“准备下一年攻硕士学位。”
      “嗯,很不错,为我们杨柑场争光。杨柑场好象还没有出过博士,你要努力啊。”
       “我会努力的!”吴定乾信心十足着,想了想,续道,“是呀,老师,我记得以前这两边很多柑树的,现在怎么一棵也没有了?”
      曾老师叹了口气,愁眉紧锁地答道:“前两年我们这里流行了一种树瘟,非常厉害的树瘟。你不知道吗?”
      吴定乾惘然地摇头,吃惊地说:“树瘟?”
     “嗯,是一种树瘟,专缠柑树。你没有听家人说过吗?”
      吴定乾仍是摇头,确实没有听说过,问道:“是一种什么瘟疫?”
      “是一种叫‘黄龙病’的病!它是不是一种瘟疫我就不知道,不过柑民真的把柑树砍的砍,烧的烧,人们都认定它是瘟疫,专家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有点不太肯定,因为有点什么还搞不清楚。”
      “真的没有办法医治?无药可救,一定要砍?”
      “唉,我不清楚啊,头晕脑瘴了,只知道它会很快地蔓延传染开来,一染上,柑树便慢慢枯萎,直到枯干,然后慢慢等死!”
      “那么整个杨柑场的柑树都砍了?是不是这样?”
      “没有。都砍了,场部和杨村市场就不会有柑桔卖了!”曾老师说着,语气不是十分肯定,“应该只是石岗岭分场砍了一些,其它分场不太清楚,应该也砍了有,不过应该很快蔓延开来的了,到时候杨柑场的柑民可要受苦了!”
      “受苦?杨柑场所有的柑民都要受苦?”
      “是啊!我和一个生物老师共同研究了这病毒好半年,但现在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如果能治好树病,柑民的小康生活还是有希望的!”
       “小康!以前不是早说过柑民都富裕起来了?”
       “没有,没有,他们都还住着瓦房、平房呢!只是如果柑树生产的好,也应该会过得好的,可怜…… 唉!”曾老师说着,不禁直摇着头。
       吴定乾见了,点着头,然后把话题岔开。一边散步,一边问起了自己的学习问题;曾老师竟也答不上来,但也总是谦虚着,不懂就不懂,向自己问起了问题的来由,一边听一边点头,的确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自己虽然是中山大学毕业,只是大学毕业,学生却准备攻下硕士学位了!
       两人一直谈到了一群楼房的跟前,是一群教师宿舍楼。曾老师才说要回家了,他也诚心地邀请吴定乾进自己的家坐坐,吴定乾面带笑容地婉言谢绝,只好不勉强了。
       吴定乾这才独自走着,走上学校的门口,不知学校有多大改变,好久没有进去过了。一边上坡,一边看着学校的围墙,还是几年前的老模样,深红的火砖一块一块地凸出,仍旧固定地很。望向前方的高空,有浓浓的灰烟像轻风拂着的杨柳,如影子随风柔柔地飘荡着,那一定是五六百米外的一座如巴士底狱,又如一座一击就垮、没有安全性的大城堡,是一座水泥厂,是用七千万投资落成的。曾老师曾经对学生说过,这座水泥厂建在这里有许多不利因素:一、这里缺水,大多数人用的是地下水,没有江河;二、树林不多,有的只是柑树,它们对净化污气没有很大能力;三、没有广阔的市场,但仍源源不断地生产;生产力低下,用的人才都是本地闲杂的居民;等等。
        他们不知是否意识到这些,而现在仍没有空闲的工作着……
        想着,不禁抽了口凉气,同时已走到了学校的大门,向左转过身来,向上望去,“广东省华侨柑桔场中学”,被人简称“杨柑中学”。还是走回大门隔邻的小门,是“传达室”的小门,却关着。敲了敲,不见有动静,又敲了敲,“传达室”里这才走出一男中年人,虽是中年,头发已斑白了一大半,黑白相间着。
       中年人看见吴定乾站在门前,无精打采且傲慢地说:“是不是你敲门啊?敲门干什么?想进来偷东西还是抢东西?”
       吴定乾听了,笑了笑,有礼貌地说:“您好!我想进去,可以吗?”
      “你是谁?没得进,没得进,快走吧!”
       “以前我在这上过学,是这里的学生,我想进去看一下学校。”
       “你是这里的学生?呸,牛高马大!准是社会青年,快走,快走,别来这里闹事了,快走吧!”
       吴定乾准备想再求一次,话没出,“传达室”里又走出一人并且说:“老黄,是谁啊?”“啊”的语气没拉完,见了门前人,立刻高兴地说:“哎哟!小场长,您?嘻嘻,是您,小场长!”
       吴定乾看了看说话人,惊喜道:“王老师,是您!”
       已上年纪,名叫“王老师”的老伯马上吹促身旁的校卫老黄:“快,快,开门,小场长来了!”
       校卫呆了呆,“小场长”三字在脑里来回滚了滚,立刻气急败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边说,边从口袋拿出一串钥匙,双手不断快速地翻着钥匙,自言自语地说着,“哪里去了?还不出来!不会的呀,怎么没有在这里的?”停了一下,接着恭谨地续道,“小场长,没有这个门的钥匙,请从大门进,我开给您。”
       吴定乾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向大门;校卫已经拉开了大门,虔诚地道歉道:“不好意思,小场长,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吴定乾说着,向他频频点头。校卫高兴地关上大门并锁上,马上跟着小场长进了“传达室”,站在一旁看别人谈话。王老师首先对吴定乾道:“小场长,您越长越高了!”
      “没有,没有!”吴定乾笑着摸了摸头。
       王老师客气道:“来来来,坐着喝口热茶。放假了吗?”
       “放假了!”吴定乾说着,隔窗望了望校园,“不用喝茶了,我只是想来学校走走看看,散散步!”
       王老师点头道:“噢,来走走看看!怀念了吧?嗯,也难得的!”
       吴定乾点了点头。校卫在一旁终于强颜欢笑开口道:“小场长,要不要我带您去走走啊?”
       “怎么用得着你呢,”王老师说,“小场长不知有多熟悉这里!”
      “不用了,谢谢您!”吴定乾说着,走出“传达室”,续道,“我走了。”
       校卫高兴道:“好,那你走好,小心点。”
       吴定乾出了“传达室”,向前面圆花坛走去。大道两旁都是茂盛的九里香挺着,还有的是参差不齐的不同树木,再有的是两幢两层的土黄的教学楼,相互对称着。教学楼虽然配得很匀称,但色彩的老旧,显得很落后,也是历史长久的缘故吧。前面远处有一幢三层横长的教学楼,也是土黄色的,顶层的正中有一条长而圆的铁管正立着一面五星红旗。红旗没有飘动,低垂着,它两旁竖立着对称的彩旗。大楼正中有白漆铁、红大字写着:“严格 勤奋 求实 创新”,左右两边是对称的铝红字的贴着:“今日我以场中为荣 明日场中以我为荣”。之外无显眼的特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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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大教学楼,下了四级台阶,整个视野是学校的整个运动场。首先的是,下几级台阶的左右各两个排球场;其次,跨过三四米宽的林荫小道,又下了八九级台阶,便是竖着排着的七个篮球场;再来,是四百米跑道围着的足球场,足球场上没有绿草如茵,疏疏松松的黄绿草和黄土,仿佛期待着春天的甘露。
        望了望陈旧的篮球场,中学时代便是在这磨练过去的,场上跟同学打篮球那种你争我夺的身影依稀记得,只是模糊了。足球场后远边的树林,依然是鸟声不断,鸣之不绝,记得它们都是学校规定爱护的。学校的一切都沉睡着,仿佛是等待着跨世纪到来的变法,期待罢了。这里也可以望见远处吉利水泥厂的长筒管冒出浓浓的滚滚的、又黑又白又灰的、遮天挡日的尘烟。
      吴定乾想了一下无关紧要的思想,摇了一下头,看了看灰白的厕所和倒了围墙的植物园,没有叹气,转身低头出了学校。漫步着回家,所有一切都物非人非了……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起了床。她独自坐在院子的一角,望着墙怔怔地发呆,心里好象塞满了心事,欲吐而吐不出。
       吴定乾进门看见母亲发呆,以为她想安静,便说:“妈,你起床了。”说着,准备走进屋里。
       “定乾,过来一下。”母亲小声地叫住儿子。
       儿子听了,转身走向母亲,关切地道:“妈,天气这么冷,你在这里坐着会冻着的。”
       “不要紧!”吴母摇头道,愣了愣,“定乾……”
        “妈,怎么了?你有心事吗?”
        母亲依然愣了愣 ,嘴里欲言却吞了回去。儿子急了,忙问道:“妈,你怎么了?想说什么?”
        “定乾,你……你能原谅你爸吗?”吴母有点饮泣得恳求道。
        吴定乾缓缓地坐了下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母亲苦笑了一下,还是遮掩不住红湿的眼内流出晶莹的眼泪,忍不住握实儿子的手,仿佛是在感谢儿子,非常感激。
        过了良久,吴定乾双手捧住母亲的脸,大拇指滑了滑其眼泪,问道:“妈,石岗岭分场的柑树怎么都没有了?刚才我遇见曾老师,他说是因为一种树瘟,是不是这样?”
       “你问这个干什么?唉,大概是吧,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说的,好象专家也说是!”
       “那一定是了,一定是了。”
       “定乾,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儿子摇着头,瞪大了眼睛,这样可以吗?
        “定乾,定乾!”母亲连叫两声儿子,见他这才应了自己,才续道,“还有七八天就过春节了,这半年我都失了神,家都是小灵打扫的,吃了早餐,一起打扫吧!”
        儿子点了点头,门口忽地一部摩托刹住,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好啊,我也一起打扫。”
       “灵儿呀,这么早!”吴母对门口的赵灵微笑道,“帮忙呀?行!”
        赵灵望了望吴定乾,笑着;吴定乾回望了她一下,苦笑着。
        早餐过后,三人忙碌起打扫整座大房的行动来:抹家具的抹家具、扫地的扫地、擦窗的擦窗……将近中午的时候,吴母突然对赵灵说:“灵儿,留下一起吃午饭吧?”
        赵灵还是瞧瞧吴定乾,好象是在请求他同意。吴定乾微笑道:“是啊,小灵,留下一起吃饭吧!”
        赵灵点头道:“那好吧,下午再一起忙。”
        吴定乾向母亲道:“妈,那我去买菜了!”
       “好,小心点!”吴母说着,向赵灵续道,“灵儿,你想吃什么菜?”
        赵灵微笑道:“我啊,我想跟定乾一起去!”
        吴母笑道:“就一起去吧,一起小心点。”
       “那又要用你的摩托了,小灵!”吴定乾说道,“你开还是我开?”
        赵灵递车钥匙给他道:“你开吧,比较稳当。”
       “好吧,那走吧。”吴定乾接过车钥匙,向母亲续道,“妈,那你自己看好房子了,走了!”母亲应了一声,两人离开了。
       在杨村镇有两个市场:一个是杨村市场;另一个是杨柑市场,其实也叫杨柑总场。杨村市场比杨柑总场大的多,商品也自然较多,但杨村市场离吴家远得多。
       上了公路,赵灵问吴定乾道:“定乾,我们去哪个市场?”
       吴定乾似听非听,若有所思地愁眉紧锁,自然没听进赵灵的话。于是,赵灵推了推他,继续问道:“定乾,我们去哪个市场?”
       吴定乾定了定神,道:“啊,这个啊……随你吧!杨村市场比较好一点。”
       说着,继续前进,走了一半路程左右,赵灵远远地仿佛看见了魔鬼似的,急道:“定乾,前面有交警拦摩托,快掉头……不,不用了。怕不怕?”
       吴定乾仍然紧皱眉头,还是没有听进她的话。赵灵却不耐烦地说:“定乾,我问你问题啊,你听见没有?”
       “什么,什么,你问我什么?有事吗?”
       “前面有交警拦摩托,我摩托没车牌,怕不怕?”
        吴定乾没有主意地答道:“这个啊……我不知道。”
       “还是不怕,他们都认识我爸的,继续向前开!”
        两人果然顺利通过交警,去杨村市场买好了菜。
        午饭过后,三人聊了会天继续清扫房子。当到了下午的时候,吴定乾在楼上擦着一具台柜,为了擦背面,使劲搬拖动起来,忽然,一本笔记似的本子掉了下来。有点好奇,放下台柜,拾起笔记本,翻了翻,只见里面写满了字,没什么异样,想了想,晚上可以翻翻,随手丢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然后继续抹台柜。
       忙着忙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到了晚上,吴定乾觉得自己连续两晚都没有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非常累,一定可以睡得香了。早早地吃了晚饭和洗了澡,然后上楼进了房间,熄灯倒在床上。哪知过了良久,虽然合着眼睛和非常疲惫,却依旧是睡不着觉,因为心里总是不知在嘀咕着什么。翻了一个身,哪知脊梁被一件东西顶得痛极了,以为是什么,立刻拿了起来,虽然暗乎乎,也一时省悟,原来是今天下午清理出来的笔记本,丢在了学习台上,继续入睡。哪知到了半夜,心里还是嘀咕着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翻来覆去依然无法入睡,苦闷极了。
      吴定乾恼了,一个劲地坐了起来,喘了口大气,睁开眼睛,整个世界仍是黑乎乎地,仿佛是一个永远地永夜。唉,算了,跟永夜一起熬吧!开着了灯,整个房间如同白昼,一眼看见台柜上的笔记本,反正睡不着,拿了过来,随手打了开来。咦,原来是父亲的一本日记,一本书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第二页里开始写着“1997年9月1日 星期一 晴天”,而正文里写着:“今天是我儿子读研究生的第一天,我很为他感到骄傲,因为他是家乡分场破天荒的第一个……”
        吴定乾不禁合上了书,心里感叹了一阵,爸,就算我能读上博士,现在又有什么价值,你却成了人们恨之入骨的贪官啊!如果能替你祢补这一切罪过,天大的代价我也愿意付出!博士有什么用呢?就算庸庸俗俗也不愿沾上耻辱,真的很耻辱!天大的代价我也真的愿意付出,只要能祢补……
       忽地,眼睛一阵雪亮,是呀,祢补罪过!原来,这几天自己一直睡不着觉和六神无主都是因为着弥补父亲的罪过这个问题。不错,赎罪!赎罪!但怎样赎?
       苦思了一会,还是翻开了父亲的日记本,一直翻着,普普通通,没有可解心情的,速阅了过去。翻到将近末尾的时候,看了看日期,是1999年的,也很普通,又翻了几页,突然省悟,父亲是1999年上半年被抓了的,那么这里一定有他写着异样心情的感受。不错,立刻翻到了最后一篇日记,日记里写着的是1999年6月15日,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句里仿佛有忏悔之意。翻回了上页,也没有什么特别,再翻回了一页,速阅了一下,是这篇了:“1999年6月13日 星期四 阴暗 今天空气变地很闷,天空灰白灰白的,天好象要蹋下来似的。我也有一种不祥预兆,警察的手铐好象要伸向我,把我带进黑暗的监狱。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我真的很怕!
       “到了中午的时候,天空变得愈来愈黑暗了,中间夹杂着雷声和闪电。我看见闪电一闪而逝,虽然是一闪,但在我心里却是持久的,因为它好象一只正义之手要把我拉进黑暗去,好好地惩罚。我感到有一场正义风暴是要来临了,而过后将是阳光普照,污气皆尽。
      “吃午饭的时候,我拿筷子的右手不停地颤抖,妻子问我怎么了,我摇着头没说什么。睡午觉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全身不停地发抖,直冒汗,妻子被搅醒了,抚着我的脸,为我抹了一些冷汗,又问我有什么事,我还是摇了摇头,却忍不住抱紧了妻子,心里仿佛不断地滴着血,欲痛哭而没有眼泪。
      “晚上,我把自己关进了另一个房间,妻子又问我有什么事,她哭了,而我只说了自己想安静。我望着窗外的细雨,听着轰隆不断的雷声,心不停地发闷,身体仍不停地哆嗦。我知道我将会被绳之以法的了,所以我必须回头是岸,做一些有益于杨柑场人民的事。
      “虽然我做了忏悔,但到了深夜我依然发抖着睡不着觉。我下了床,雨已经停了,夜静的可怕,执起笔写下了今日的心情。我发誓:在我还没有被绳之以法的日子里,我要跟‘黄龙病’作战,不管日子多少,不管能不能治服它,一定跟它作战!”
       吴定乾合上了日记,闭眼感伤了一阵,过了一会,却变得有点高兴,原来父亲还不至于十恶不赦,还真像是个小孩。好,我知道怎样做了!
       天亮的时候,吴定乾模模糊糊地醒了来,昨晚虽然是睡着了,但睡着的时候,思想仿佛仍不断地思索着问题。是呀,如果我真的那样做,我以后会怎样?前途是不是光明?还要实现理想吗?爸和妈会同意我这样做吗?那现在我又该怎么做?爸和妈是倾注了他们的一切来培育我的……我该怎么做?
       不如和爸妈商量一下,好,决定了!不,不行,妈一定会反对的。那……那就先不跟她商量,先跟爸商量。那就是又要去惠州市探望爸了,但,是爸叫我们走的,不知他肯不肯与自己见面。如果不肯见面,怎么办?怎么办?写信!
       “不错,写信!写信可以说一些当面难讲的事情,但要等到回信,起码要好几天……哎!不管了!” 吴定乾忧喜地跳下床自言自语道。然后找出一张信纸,执起笔写起信来:
“亲爱的父亲:
        见信好!一时之间我也不知如何表达,只希望您在那边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并且开开心心!
        爸,我知道您现在一定做着虔诚的忏悔,对杨柑场祝祷吧,您永远是我的好父亲!请原谅我的过错,当我翻开您的日记,看见您所写的一切时,我震惊了……但我马上就作出了一个决定。不管你赞不赞成,我都要履行这个决定。
        这个决定就是:我要退学、辞工,回来振兴杨柑场,治服树瘟‘黄龙病’。”
        吴定乾收起了笔,行了吧,好象又太短,还要写些什么?写一些原因吧!但爸也应该知道原因的了……算了,不写了。折叠好信,走出房间,下了楼来,看见母亲孤寂的坐在厅子里,道:“妈,怎么这么早起床?天气很冷啊!”
        母亲无精打采地说:“妈睡不着觉。”
       “妈。都这样了,别伤心吧!”
       “妈不是伤心,也没什么。”母亲说着,望了望儿子,“定乾,家里打扫干净了,没事干就去陪灵儿玩玩,她日日夜夜都盼着您、念着您。”
       “这,这,她,我……”
       “不要这样了,灵儿呀,出来工作差不多三年了,一个男人都不愿接触,还不是要等你吗,别辜负了她!”
       “等我!她,她没有男朋友吗?三年都没有?”
       “你跟她不是在一起的吗?从小她就跟你一起长大,你把她当什么了?”
        “当什么?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啊,从小我就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没什么特别感情的,难道她体会不出吗?”
       “这么多年她对你怎样,你又体会不出吗?”
       “可是,可是,可是我真的一直把她当妹妹看,真的没什么!”
        “不行,妈喜欢她。你也不能对不起、辜负人家,她一直等着你。”
        “这,这……妈,我真当她是妹妹的!”吴定乾说着,看母亲正鼓着气,续道,“我去跟她说清楚,她应该会明白的!”
        母亲急道:“定乾,站住,你不能这样,会使灵儿伤心的。”
       “那要我怎样?”吴定乾说着,叹口气,“唉,算了,她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定乾,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没有,我哪里有!我一心只想着学习、工作,连篮球都没有碰过了。”
       “那你干吗不喜欢灵儿?妈喜欢着,你知道吗?你走后她常常陪着我,而且这半年来她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我。”母亲说着,有点神伤,有点抽噎地续道,“要不是她,妈可能……不在人世了!”
       “妈,这我知道。你就别伤心了,现在有我了。”吴定乾说着,像受了委屈地续道,“我,我,我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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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24 00:15:19 |只看该作者
06
         中午的时候,吴定乾已把短信寄出,他贴了两张邮票,还在信里夹了两张邮票,希望父亲快点回信。午饭过后,赵灵开着摩托来了。吴定乾一看见她,急切地问道:“小灵,杨村有没有网吧?”
      “网吧?杨村没有网吧。”赵灵答道,望了望他,续道,“你想上网吗?我家就有一台电脑。”
       “真的吗?我很想上,快点带我去吧!”
       于是,吴定乾来到了赵灵的家,跟着她进了厅子,见过她父母,然后上楼去了。之前已介绍过赵灵的父亲,是一个衣衫整洁、文质彬彬的人,今天依然是。他看见女儿和吴定乾上了楼,出门外瞧了瞧和望了望,没有看见什么特别东西,叹了口气,算了。
       而吴定乾正在电脑前收发着信息。他单击了一下鼠标,正把一条信息发了出去,是写着:“SHARP,我有要事找你,请快速回话。”然后又发出一条信息,是写着:“新扎师兄,我有要事找你,请快速回话。”
赵灵在一旁见了,笑道:“新扎师兄?哈哈!”
      “他可很会泡妞情场高手来的!”吴定乾说着,回望了她一下。过了一会,收到了两条回复信息,一条是“SHARP”发来的:“定乾,有什么急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地帮你!”另一条是“新扎师兄”回复来的:“定乾,快说,有什么事?我可没多余时间,我还要QQ女孩,不过,嘻嘻,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拼命帮你!”
       赵灵笑道:“真幽默!”
       吴定乾边按键盘边说:“他是很幽默的,有机会我都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才不要,少交损友!”吴定乾笑了笑,又发出了两条信息:“SHARP,我想问你,‘黄龙病’是一种什么树病?有没有得医治,请速回答。”另一条发给“新扎师兄”的也大同小异。
       赵灵道:“‘黄龙病’不是一种树瘟吗?缠在柑树上的,你问他们干什么?”
      “我是想治好‘黄龙病’,让柑树好好生长!”
      “这行吗?很多专家都已经试过了。”
      “一定行的,他们的药学是百事通的!”
      “哦,原来他们是学医学的。他们都是哪里的?”
      “那个‘SHARP’是北京的,这个‘新扎师兄’是上海的。”
      “你们都是一起学研的吗?”
      “同一间学校同一间公寓。”
      “那你一定学到了很多追女孩的绝招?”
      “才没有,我们都一起探讨学习的,哪有空胡思乱想。”
      “是吗?没有就好,努力读书。”
       过了一会,吴定乾首先收到了“SHARP”的回复,是“定乾,‘黄龙病’是一种树瘟。这种病一般是柑树才会生的,要治好它,可能很难,给我一些时间吧,等我就行了!”而“新扎师兄”也来了同样的回复。吴定乾都一一言谢答复,然后问赵灵道:“小灵,你玩吗?”
      “电脑啊?我不玩,你想玩就玩吧!”
      “我上完了。你不玩,那我关机了!”吴定乾说着,关了机,然后站起来续道,“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玩?”
      “想啊,但有什么地方好玩,没地方可去?不如陪着伯母?”
       吴定乾想了想,摇了摇头,然后说:“唔……我想去看一下十二个分场,到处走走。”
      “十二个分场?干什么呀?你开摩托去吗?”
      “当然不是,开摩托不知要多少天才可以看完,而且天气又冷,当然是汽车了。你去不去?”
       赵灵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示意同去。离开的时候,赵父笑嘻嘻地送走了他们,还再三叮嘱吴定乾一定要多常来坐坐。吴定乾和赵灵已经高兴地坐上“奔驰”汽车,向杨村市场弛去了。赵灵见了,不禁问道:“定乾,是先去十二岭分场吗?”
      “不是,先去桔子分场。然后再顺着路去丰门分场、朝田分场、坪塘分场、十二岭分场、然后转弯回上塔下分场、塔东分场、小坑分场、石坝分场……”
      “定乾,一天能走完这么多吗?”
      “走不完,明天再走,后天再走。”
      “定乾,你去看这些分场,应该有原因吧?”
      吴定乾吁口气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忽然加速前进了。
      桔子分场是坐落在杨村镇的邻居公庄镇的村落,其地属公庄镇,而管辖则属杨柑总场管,需经过杨村的平坦公路,然后右转弯进入一条不平稳的公路,经过几个小乡村,其为“显村”最大和一个渡假村旅游景点,再经一间名叫”三乡中学“的中学,也将差不多到公庄镇的镇区。由于公庄镇是一个稍微偏僻的小镇,高楼大厦自然也不多,多的是二三层楼的平民房,生活也就显得一般。
      汽车穿过了公庄镇镇区,转向一条乡村颠簸路。
      赵灵一进这条路便说:“我以前没到过桔子分场的,没想到这条路是难于上青天!“
      吴定乾微笑道:“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来过这里一次,那时这条路更难走,而且是开着摩托。“
     “是呀,你有……你有一个死党在这里的。哈哈!”
     “你笑什么,绍风是我的难兄难弟。几年不见,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
     “是呀,他叫孔绍风的,挺俊的,高中的时候很多女同学追他的,哈哈!”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追过他?”
     “你……怎么可能呢,没亲没戚,不熟不悉!”
     “算来也有六年了,许多知心好友都没有联络过,但愿他们都飞黄腾达吧!”
      车继续行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来到了一个小乡村。赵灵忍不住高兴道:‘终于到了吧,真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还没到。这里是‘桔子村’,但不是‘桔子分场’,桔子分场还在前面。”
     “‘桔子’不就是‘桔子分场’吗?怎么还有分别?”
      “你看这里有柑树吗?有也只是几棵,再过一点就是了。”
      果然,过了桔子村,黄泥路两旁长满了茂密的柑树。有的柑桔已经收成,剩下一些又黑又绿,似枯非枯的柑叶;而有的,果实还黄澄澄的满满的结在柑树上,只是柑叶跟收成了的一模一样。
      “怎么这些柑树的柑叶都变了的?”吴定乾百思不得其解的自言自语道。
      赵灵肯定地说:“一定是刚染上‘黄龙病’了,以前石岗岭分场的柑树就是这样的,一定是!”
     “那这里的柑树怎么还没死?”
      “这个我不清楚,应该是刚染上的,最多还能活两年。石岗岭分场的柑树是在去年才砍的七七八八的,而‘黄龙病’是97、98年开始的,这里的柑树在一两年之内一定会死!”
      “确定吗?一定要砍掉吗?”
      “嗯,一定砍掉!不然‘黄龙病’就会很快地传染开来,那就只有等死。”
      “真的是这样吗?真有这么厉害吗?”
      汽车已经驶进了桔子分场,在分场里走了半圈,看来看去,大多数柑树真的都犯上了病。其实桔子分场是被山包围着的,犹如一个盆地,最后还是绕着出来。
      赵灵见了,不禁问道:“定乾,你还去找那个孔绍风吗?都差不多两点钟了,坐车已经坐了一个多钟了,好累啊!”
     “还是不去了,以后自然会和他相见,去其它分场吧!”
      说着,汽车出了乡村,进了公庄镇镇区,然后转向另一条平坦的公路,它是直去惠州市的,其中也经过几个分场,无须再绕回杨村镇而去其它分场。
      在公路上行了十分钟左右才靠边停了下来。吴定乾走下车,站在公路边,居高临下的望向远处,过了良久,才上车继续前进。
      赵灵怡然地说:“丰门分场也差不多吧?”吴定乾却只愁眉紧锁的点了点头,直望着前方,刚才所望的远处就是丰门分场。
      又行了十分钟左右,汽车又停了下来,是停在一个石牌写着“十二岭”的路旁。公路两旁都是楼房,居住的都是十二岭分场的柑民,这里也只是十二岭分场的一个小队,还有其他村队都分散着,所以十二岭分场比前面两个分场大。
      这次吴定乾没有下车,依然愁眉紧锁着,发愣了一会,启动了汽车,向右转了个弯,准备向杨村镇开去。当他转好弯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路边的加油站,刷得急刹住车,直瞪着一个身影,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然而这个穿蓝色制服的身影却很快走进加油站的一个小门消失了。
      “定乾,你看见什么了,目不转睛的?”
      “我好象看见了阿奕。”
      “什么阿姨阿婶的,哈哈!”赵灵说着,忽然醒起,“是呀,罗奕在十二岭分场的,几个月前还见过他的,怎么忘了。他在哪里?”
      “没有。你看见他,他还好吧?”
      “潇洒不减当年,好象更加精神奕奕!”
      “那就好了。听说他已经结婚了。”
      “嗯!以前的同学很多都结婚了。“
      吴定乾开起了车,笑道:“可惜我还是单身!”
      赵灵以为他在开玩笑,所以也不当一回事。吴定乾继续说:“小灵,你什么时候结婚?”
      赵灵听了,低着头,面红耳赤的,细声地说:“我怎么知道你。”
      而吴定乾却似听非听,摇了摇头,一口气开到了杨村圩镇。赵灵见了,不禁问道:“你怎么不去坪塘、朝田分场了?”
      吴定乾叹了口气:“不去了,看了就更加伤心!”
     “三点钟了,还去不去塔东、塔下分场?”
      “不去了,明天吧!”吴定乾说道,“不过我想去大坑分场,顺便看看王和。”
      “那我不陪你去了。”
      “为什么不去?你跟他可是老同学来的,而且他对你还蛮好的!”
      “那我对你呢?”
      吴定乾苦笑道:“很好啊!”
      赵灵自喜道:“那就是喽!而且你又对我好,这叫两厢情愿;他对我好,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吴定乾皱皱眉头道:“小灵,我,我对你只是……”
     “不用说了,我知道,我明白。”
     “你,你知道、明白什么啊?”
      赵灵害羞的低下了头,嘴欲动却难言,心里默默地说,我知道我们这条路很漫长,但我会静静地等待的,不管是多长时间,就当它是天长地久吧。
     吴定乾嘘了嘘,心里想,算了吧,以后她自然会明白的。想着想着,还是把方向盘一转,把车开进了家里,不去大坑分场了。
       天亮的时候,吴定乾又模模糊糊地醒了来,又是一晚长夜。他去赵灵那里上了网,但“SHARP”和“新扎师兄”都没有答案。这一天他没有去其他分场,感觉挺累的便倒在床上睡着了,连赵灵进了他的房间都不知道。赵灵却不厌其烦痴痴地一直瞧着他的睡脸,虽然不是一辈子,但也珍惜了半天。
       晚上的时候,吴定乾被叫醒了吃晚饭。吃了饭、洗了澡,半躺在床上翻起父亲的日记来。翻到中页的时候,又重读了父亲虔诚的忏悔,这更使他对作出退学而要振兴杨柑场的决心更坚决。
      这一晚,他清醒地想了很多问题,都是自然产生的问题,比如:杨柑场这么大,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完全除掉病瘟?而且也不知柑民愿不愿意接受自己?又如何发动柑民行动起来?自己一时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去买医药……
      但所有的问题他都想到了最后的死点,就是必须先找一些柑树做试验,如果有灵效,柑民就会接受;至于钱,他下定决心,借七借八,卖房卖瓦都要凑够。因为这一切都是父亲的罪过,无论如何都要赎掉弥补它,不然,不然,如何面对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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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民情是实 坚决如磐
        又是新的一天来临,珠三角冬天的太阳依然是那么的温暖。中午的时候,吴定乾吃饱了饭,没等赵灵前来已经开着汽车向塔东、塔下分场的路口前进。首先是经过了赵灵家,望了望,不停,继续前进,顺着公路经过观音阁镇的路口,再来是杨柑中学。不停地前进,总共大概走了三公里,来到了一个写着“大坑”的路口,是大坑分场,走过一点是写着“吉利水泥厂”的路口,则是进塔东、塔下分场的路。右转弯进了路口,下坡了一百米左右,穿过了京九铁路的小地道,左转了一个弯,便是“吉利水泥厂”了。
       吴定乾把汽车减速了下来,又一次清晰地看见了吉利水泥厂。四边的高墙围着一个庞大的全灰色的建筑物,这个建筑物犹如一个坚固的碉堡,但又好象是泥槊的,遇水则化,其实则不然,它坚固无比。里面正轰隆轰隆地响个不停,一定是机器在压大石头。庞大的建筑物上面一根银柱直矗蓝天,依然是浓浓的灰白烟不断地滚着出,飘向远处,分散开来,犹如细菌一样分散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震荡,吴定乾以为是车胎爆了,停了车,准备下车,倾前一看,原来不是轮胎爆了,是水泥路与黄泥路的交点,宛如一个大缺口。正是去塔下分场和塔东分场的路了,有黄泥、大石头,到处坑坑洼洼的一条路。现在更加感慨起来,感慨水泥厂损人利己,浓浓的污烟湮灭着清平的杨柑场;而且既然拥有那么多的水泥,为什么只用来修铺自己门前的路,其它路则好象是别人的瓦上霜——自己管。
       只能一上一下,颠颠簸簸慢慢地挪着前进,走了一千多米左右,才可以开始看见连绵不断地柑树。成千上万的柑树密密麻麻、井然有序地拔地而起,黄澄澄的果实点缀在树上,这是远处的景物,记得以前,路两旁到处都是。又前进了许多,开始有农烟袅袅,一闻那种味道,是农村最淳实、朴素的人情味。下了一个坡,路开始转为平坦,是石米铺的大路,现在路的两旁是收获了的稻田,直伸至远处的柑树林。汽车犹如马奔平川,一下子驶了几百米的平路,直上坡而去。
       终于可以看见一大片的房屋,塔下分场快到了。突见前面有一部男装“125”摩托在路边停着,那驾驶者面善极了,不加思索,马上省起。驶至那个人身旁的时候,刹车停了下来,走下车门,直笑望着那驾驶者。
       摩托驾驶者感到莫名其妙地望着吴定乾。望了良久,两人相视而笑。驾驶者激动高兴地说:“定乾,是您!”
       吴定乾也高兴道:“阿寒,是您!”
       这阿寒不是别人,正是吴定乾中学时的难兄难弟,名叫严寒。他马上放好摩托,然后和吴定乾相拥哈哈大笑,两人都激动不已。
       拥抱过后,严寒首先道:“定乾啊,好多年没有见面了,可想死我了!”说着,叹了口气,续道,“人生啊,离多合少!”
      “是啊,四年没有见过您了。”吴定乾说着,拍了拍他的胸脯,续道,“岁月磨人,你比以前瘦了许多了。”
      “由它,现在看见您啊,再瘦十斤都无所谓!”严寒说着,又和他拥抱而笑,然后道,“来来来,树荫下聊天!”
       吴定乾“嗯”了一声,边走向树荫边回望来路,只见原路和路旁的稻田上空全是尘土飞扬,犹如分子不停地运动,忍不住“啊”了一声,说:“怎么都是尘的,刚才我开车的时候还不会的呀?“
       严寒笑道:“兄弟啊,刚才我还在埋怨哪个‘富鬼’在开快车弄得满天灰尘,没想到竟然是我的好兄弟您,哈哈!”
      “好恐怖啊,下次不开那么快了!”
     “也没什么的,这条路就是这个死样!也好,死给那些当官的看看,哈哈!”严寒说道,“定乾,你要去哪里的?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差不多,哈哈!”
      严寒变得一本正经地道:“兄弟,究竟有什么事?我马上帮你!”
      “哎呀!有什么事我还不会告诉你吗,我奶奶在塔东分场的,你忘记了?”
     “哎哟!瞧我这笨人。老是健忘!”严寒敲着脑袋自责着,笑了一会,续道,“定乾,你还读书吧?”
      吴定乾听了,满面愁容的点了点头,然后道:“下个学期不读了,好多烦事啊,不读了。”
      严寒手指头算了算,认真地说:“那你也应该读研究生了,是吧?好好地,为什么不读呀?像我这些文盲在农村拿把锄头可很辛苦的!”
     “在农村好啊,不会去想一些烦事。”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读呢,为什么呀?”
      “也没什么!”吴定乾摇着头,望向远处,续道,“本来是想下一年攻硕士学位的,唉,不过,不读了,回来和兄弟们一起了!”
      “定乾,别说笑了,就是研究生随便哪一行年薪都是几万,别说笑!”
      “算我说笑了,不谈这些了!”吴定乾拍着他的肩膀,皱皱眉头,续道,“塔下分场……好象还有好兄弟,是谁啊?我都忘记了。”
      “看你,也跟我一副记性,哈哈!”严寒说着,一阵大笑,“是阿丰!”
      “不错,不错,阿丰!田丰!”
      “哎哟!别提那臭小子了,他、他……”严寒说着,装出一副神伤的样子。
      “他怎样了?快说,有事吗?”
      “那臭小子去年结婚了,哈哈!你以为是什么,哈哈!”
       “看你,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那你也就是还没有结婚喽?”
       “我呀,有孩子了,会叫爸爸了。”
       “是吗?真的?有孩子?还会叫爸爸?”
       “哈哈,骗你的,瞧你比我还急、还高兴!”
      “真的还是假的?不要老是骗人。”
      “瞧你,当然是假的!当年我们说好六兄弟一起结婚的,没想到阿丰和阿奕那两个臭小子先结婚了,唉,真是的!”严寒说道,“哎,定乾,你……你跟赵灵怎样了?有没有打算的?”
      “我跟她怎样了,打算!以前不是真心告诉过你们的吗?”
      “哎呀!不错,不错,你是她的好哥哥,她是你的好妹妹,一对,一对,哈哈!”
      “哎呀!别笑了,真的,我跟她真的没什么,我真的把她当作是妹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还没想过!”吴定乾苦笑着,想了想,续道,“那绍风和碧海就都没有结婚了?”“那当然了,不然怎么不请你!”严寒笑道,“是呀,阿奕和阿丰两个结婚,你两次都没到,那两次全世界人都等着你,差点结不成婚!”
      “不会吧,我可不是新郎!”
      “那当然!”严寒认真道,望了望天,“冬天的太阳还是这么热辣辣,走吧,去我家吧!或者去阿丰家,他比较近!”
      “不要了!你想去哪里的?我还有事。”
      “怎么可以不聚一聚,天大的事也要放下,兄弟重逢,一起聚聚!”严寒说着,拉着他的手,“走,走,别婆婆妈妈的!”
       吴定乾不好意思拒绝,说:“那我的车呢?”
      “哎呀!看我这笨脑,这可是辆名车来的!走,开去我家。”严寒说着,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还记得我家吗?”
       “大概知道。”吴定乾强颜欢笑道,“怎么了?”
       “这样吧……你先去前面分场部等我,我去找阿丰来!”
        吴定乾点了点头,上了自己的车,开到了前面的塔下分场部。那里有一座两层楼高、挺宽大的办公楼,门前都是平铺的水泥路,然而只是门前。它的并排右边有一连串的房子,都是一层楼高一点的瓦房或泥砖屋,这样,这座办公楼便显得高大伟岸,更高贵了。还有的是高高的黄泥刷的仓库,都是放柑桔的,以便好集体销售出去。再看了看周围,没有一座是楼房来的,全是瓦房和泥砖屋。自己身前的水泥路上晒了一些干蕃薯,都是碎了的,又白又灰,散发出一种刺鼻的味道,但久了也变得有点香。路旁还竖着一些公告栏,纸贴字都已散散烂烂,认不出一个字了。
       可能是由于热的缘故,到处都安静极了,偶尔有一两部摩托经过。等了十分钟左右,只见来路两部男装“125”摩托迎面而来,定睛一看,是严寒和田丰。见田丰也开着摩托前来。虽然面带笑容,但眼神里仿佛流露出一丝愤怒、一种无奈。
       两人驶近吴定乾身旁停下车来。田丰急忙下车上前和吴定乾一阵热拥,两人都高兴不已的互相喊着对方的名字。严寒道:“好了,好了,去我家吧,这里热死了!”两人却是拥着不肯放开,方久,才各自坐上车向严寒家驶去。
       严寒家更加近了,分场部下了一个急转弯坡,过了塔下桥,再驶百来米便到。他家是背靠着一座小山峰的房子,屋子外面的墙壁贴着无数块白滑滑的瓷片。其周围有十多二十户人家,这里的房子却是有楼房、有瓦房和泥砖屋。
       吴定乾把车靠路边停放好,一下车抬头向上望,望见了一个高十多米却破败不堪的石塔矗立在小山峰顶上,不禁高兴道:“哎呀!这塔还在啊!”
      “当然了,它是我们分场的无价之宝,”严寒笑道,“而且是永垂不朽的!”
       田丰在一旁叹气道:“是啊,几百年了,虽然很破败,但它是不朽的。”
       严寒拉着两人的手高兴道;“别说了,进去吧!”屋里忽然传来一个慈母的声音,“阿寒,是你吗?怎么这么快回来的?”
       严寒回答道:“没什么,遇见了老兄弟!”
       只见屋里迎面而来一个五十开外,面带笑容,满头黑发,中等身材的妇女。她看见三人,笑道:“小丰,是你呀!”看见吴定乾,却是楞着,脑子不断地翻滚,突然高兴道:“我记得您,我记得您,是小场长小乾!”她严寒的母亲。
     “伯母,好记性!”吴定乾点头道,“别这么客气。”
     “哎哟!小场长,你爸不幸啊!”严母同情道,忽然转了口气,“哎呀,别提了,没有的事,我……我……来来来,进来坐。”
      三人坐好,严母捧来了许多柑桔和糖果,倒上茶水,说:“我老婆子也不妨碍你们年轻人了,聊的开心点,我去做些事。”说着,笑着走开了。
      严寒首先热情道:“定乾,来来来,吃这些柑桔,快绝种的了,吃多点!”
      吴定乾定睛看着桌上的柑桔,有甜橙、雪橙、红江澄、年桔和蕉柑,不解地问:“绝种?什么意思?怎么会这样的?”
      田丰笑道:“是啊,吃多点,过几年就没得吃了。”
      吴定乾假装不懂地问道:“杨柑场这么大,怎么会没柑桔呢?”
      严寒叹气道:“定乾啊,可能你在外读书是会有所不知,前两年有一种植物病不知从何而来,侵袭了柑桔树。这种病可是会传染的,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染开来。你看见石岗岭分场的柑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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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24 23:04:57 |只看该作者
08
           “所剩无几!”
        严寒续道:“嗯,就是了。石岗岭分场的柑桔差不多灭绝了,这种病已经传染了整个杨柑场的柑树,可能柑桔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啊。”
        田丰也道:“是啊,别看它现在还那么多柑树,过一两年就可能会全都病死。”说着,拿起一个柑,续道,“别看这些柑大大的、黄澄澄的,其实它已经染上了病。虽然也是甜的,但始终有一股味道,不象以前的清纯、甜滋滋的,像喝蜜汁。”
        严寒点了点头。吴定乾看着他们,认真地问道:“真的吗?”说着,拿了一块已经剥了皮的甜橙放进嘴里,细嚼道:“不会呀,挺甜的!”
       田丰微笑道:“要吃多点才品味得到!”
       吴定乾听了,连续吃了七八辫,依然摇着头,见两人相视而笑,问道:“这病是不是叫做‘黄龙病’的?”
      “原来你也略有所闻的。”严寒点头道,“这病可毒辣,柑树一染上啊就得把它砍掉,不然就会很快传染开来。”
       吴定乾又问道:“真的没有办法可医治吗?”
      “这个我们就不太清楚。”田丰说道,“以前专家说要来亲地医治的,但就是盼不到,还说要为人民服务,就是口惠而实不至!”
       严寒接着道:“有什么办法,以前不是说要修我们这条路的吗,但是修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修成。”
       吴定乾又问道:“修这条路!修成什么路?有多长啊?”
      “修成水泥路啊,不然修成铁路!”田丰说道,“长就不是很长,水泥厂到石坝分场。如果修好了,经济一定会很快拉上去;不像现在,柑树快没了,不知要种什么才合适。唉!”
       严寒皱眉道:“其实种柑树应该还可以,就像三队的老邱。我看他把果园的柑树全部连根拔掉,喷上一些农药和肥药,然后种上柑树幼苗。现在已经一年了,结的果虽然小,但挺原汁原味的,不过好象要间隔开来,成本也好贵!”,
      “这样作为一项投资很好啊,”吴定乾说道,“而且会有收成的,努力一点,争取更好的收成!”
       田丰说:“投资!不敢保证会有收成的,而且也没有那个钱啊!”
       严寒接着说:“是啊。前几年也有钱的,而现在起了楼,谁还有那个钱。”
       田丰又道:“这个钱可要很多的,也不是朝夕就可赚回,要很长时间啊。”
      “别尽说这些了,伤心又伤身!”严寒说着,向吴定乾续道,“定乾,你饿不饿?大家一起吃个饭。”
      “阿寒,你弟弟呢?他做饭可好吃了!”田丰问道,省了省,“哎呀,忘记了。他好象在我那个队,刚才还看见他!”
       严寒摇头道:“那个臭小子,常常不务正业的。前几年学了一点厨艺在外干了两年,空空的就回来了,现在就死在家游手好闲的!”
       田丰叹气道:“我弟弟也是这样啊。我就怕他惹是生非,爸妈都走了,谁也管不住!”
       吴定乾听着听着,竟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听他们说话,自己心里却不断地感慨叹气。严寒接着说:“我打他手机叫他回来。”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部黑色的廉价手机,刚好按完号码,拨了出去,突听见门外传来两个声音。一个青年人的声音,“是啊,真的很漂亮,谁娶到她真是三生有幸!”另一个也是青年人的声音,却是惊讶的声音,“哗,谁的‘奔驰’停在我家啊,真漂亮!”
        严寒听到这两个声音,知道是弟弟严冬回来了,但自己的手机已拨了出去。只见门口进来两个人,其中一青年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了出来,是一部银灰色的可以摄像的彩屏手机。
       “是我打的,不用听了。”严寒对拿手机的青年人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拿手机进来的青年人,看了看屋子的三人,一下子目光放在了一表人材,衣衫整洁却满面愁容的吴定乾身上,目不转睛地瞧着他,想了想,“奔驰”汽车肯定是他的。
       只听严寒接着道:“阿冬,有客人来了,去做顿饭吃吃!”
       严寒的弟弟“阿冬”一直发愣着,听见哥哥吩咐,应了声,“哦,好!有什么菜?”
       “这个我不清楚!”严寒说,“杀只鸡来吧,应该还有其它的,你自己看看。”
       严冬道:“好的!小恒,咱们走!”说着,两青年一起进了厨房。
       两青年走后,三人又继续谈了起来。田丰首先叹气道:“阿寒,你弟弟还好,我弟弟整天更加游手好闲,并且一门专长也没有,还要成天和我吵架、斗气啊,唉!”
       吴定乾问道:“阿丰,刚才你说你爸妈都走了,什么意思?”
       田丰听了,深深地叹了口气,神情沮丧的望着门口,好象迷惑在回忆里。严寒碰了碰吴定乾,摇了摇头,却向田丰道:“阿丰啊,别想了,别想了,吃东西吧!”
       吴定乾道歉道:“阿丰,对不起!”田丰摇头道:“没什么!”
       严寒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拉开话题道:“定乾啊,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这是阿丰的。”边说边写给吴定乾,接着问道:“你的呢?”
       吴定乾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给了他们,然后看了看他俩的手机号码,放进了口袋。想了想,说:“我们上山头去看看塔好吗?”
       严寒摇头道:“没什么好看的,一个烂塔,中间空的,就是历史久了点!”
       田丰情绪有点好转,也道:“是啊,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你想看啊,大家一起走走也好。”
       严寒见田丰既然说了,就一起上小山头来。小山头占地很大,高二十米左右,不过要到山顶,还要峰回路转除荆穿棘。十分钟后,终于爬到了旧塔前。塔立地直上,十多米高,合抱要五六个人;中间空洞洞的,而地上有一些碎石和很多白白点点的鸟屎;塔顶已穿,在塔中向上望,也可望见天空,但只是一小片,犹如井蛙望天。
       田丰说:“定乾啊,这里有些字,看你看不看得清?‘
       吴定乾听了,认真观察起塔上的字,但一直摇着头,琢磨了良久才道:“看不清啊,应该是明朝建的吧,嘉靖!”
       严寒在一旁笑道:“也没什么特别吧,一个烂塔!”
       吴定乾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塔下’应该是由这个塔而得名的吧?”
       严寒微笑道:“可能吧!据说在明朝的时候,这里的柑桔盛极一时,皇帝都亲自来过几趟,为纪念自己的游行,而兴建这塔,也亲自为我们起名为‘塔下’,那边东面就为‘塔东’。”
       田丰不禁叹气道:“只可惜现在破败萧条,日益竭下啊!”严寒同意地点了点头。
       吴定乾拍拍两人的肩膀,信心十足地说:“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下午的时候,吴定乾已坐上车向塔东分场前进。拿出了自己的银灰色手机,把严寒和田丰的手机号码贮存了进去,看了看严寒送的一箱红江橙,前面的路开始变得更加艰难、曲折、险阻。
        塔下分场和塔东分场相距也不过是两千米左右,分场面积却是塔东分场大,因为它有很多小分队,单是分场部周围就有三四个队。杨柑场人们的习俗大同小异,因为有些是华侨居民,跟土生土长的柑民对比,自然有些不同了。
        就在吴定乾向塔东分场部前进的时候,塔东分场部向塔下分场走过一点有一个十字路口,这个十字路口的四边分别都种满了柑树,四边的柑树也相对有所不同,靠近塔东分场部这边的柑树已经都染上了“黄龙病”,而它对面的柑树却是树干挺拔、青叶繁茂、果实硕黄,这也便筑起了劣者的嫉妒。这病柑树的主人是个土民,而且是吴定乾的大伯;而他对面柑树的主人是一个华侨。他们已在路上吵起来了,而且吵得极厉害。
       华侨人昂首挺胸直眉瞪眼地说:“你干吗把你的坏柑丢进我的柑园?”
       土民气势汹汹地说:“丢又怎样,就是看你不顺眼!”
      “他妈的!你是不是存心想打架?”华侨义愤填膺地说着,放下锄头,束起手领,骂道,“他妈的!想打架是不是?”嘴里说着,却不上前。
      “你说谁‘他妈的’?没死过!”土民嘴里骂着,也不上前,好象是要在等对方先出手。
      “你才没死过,真是‘四脚爬’生的!”
      “你他妈的,你说谁‘四脚爬’生的?”
       “死鬼!快把坏柑拣出去,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土民也不管他声色俱厉,他骂一句自己便顶一句,就是不上前动手打架,好象还真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吴定乾的汽车已经上了一个坡又下了坡;然后经过了两个相连的学校:塔下中学和塔下小学;过了,直走,拐了两个弯。当他拐第二个弯的时候,是向右拐,清楚地记得这里有一个石碑和一间生满杂草的破屋。果然,在屋子的铁门前停了下来,放下玻璃窗,看着锁着的铁门里正面一个石碑竖着和它后面也正有一间破旧的土黄色的平屋,空着门,里面生满了杂草。
       吴定乾清晰地看清了石碑上的字,这样写着:
                                        联  合  国   难   民   署
                                        援  建  工   程   记   念
                                         IN COMMEMORATION
                                                            OF THE PROJECT WITH
                                                            THE HELP OF THE HIGH
                                                              COMMISSIONER FOR
                                                                   REFUGEES OF
                                                                 UNITED NATIONS
          看完了,不禁联想到高中的时候有一个英语教师,是中山大学毕业的,上课很喜欢讲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会授课,而且极是喜欢炫耀自己的文凭学历。他曾经说这个石碑上的英文字母是他亲笔写的,是联合国的人请他写的。说的光彩极了,而后来却好象有些惭愧,说什么贪官污吏,不停地大骂。骂的好象是杨柑场上的官员,至于骂谁就没有说出来,又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和杨柑场的柑民,但最恨的还是一些官员,真的骂的狗血淋头,连下课了要做早操都被中止。现在自己回想起来,不禁有些佩服,只是那时自己的英语是自学的。
         又看了一会,这才加油继续前进,不一会,开到了十字路口,只听见自己右耳有吵闹声。停了车,向右一看,有七八个小孩在看着路中的两人吵架。只见一人骂道:“死鬼,快把它拣掉!”另一人则凶恶道:“你骂谁‘死鬼’?找死啊!”“就是骂你,无耻、无耻!”“你才无耻,死难侨!”“华侨又怎样?谁会跟你一样,欺负外人,真是无耻!”“他妈的!你再说‘无耻’?”“无耻、无耻、无耻,就是你!”“他妈的!死难侨!”……
        吴定乾听得不禁发笑,但觉得其中一个声音很耳熟,定睛一看,其中一位竟是自己的大伯,年逾五十、满头黑发,身体硕大,名叫吴德泽。马上下了车,走上前去,而两人还不停地斗着嘴。
        吴定乾走上了前,拉住自己亲伯伯吴德泽的手,问道:“大伯,怎么跟人斗气了?”
        大伯吴德泽回头定睛一看,说:“定乾,怎么是你?不关你的事,我吵我的。”转回头,续喊道,“死难侨,有种来啊!”
        华侨见有人走上前来站在他那一边,瞧瞧旁边的汽车,又听见他再骂自己,更加气势凛人地说:“无耻!来多一个我也不怕,来呀,来呀,无耻!”
        吴德泽骂道:“谁要帮手?定乾,你走开!死难侨,谁又怕你,去叫你的全队人来,我等着你,快啊,死难侨!”
        吴定乾急着劝道:“大伯,别吵了,回家吧!”
        华侨怄气道:“呸!想走,拣了坏柑再说。”
        吴德泽说:“谁要走,谁怕你,死难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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