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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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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6 18:27:5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粉红的小心形在跳跃，起伏曲线在无始无踪的横行，上下并排双位的数字在闪烁，不知这仪器该称之为脉博或心跳监测仪更贴切些，只知对这小小机器我有明显的厌恶感。邻靠仪器而卧的她，细声呻吟，有股土黄的气息在她脸上弥漫，或是失血、痛楚、惊吓种种的揉合结果，短短的发不知是汗是水，湿透的浆贴在额上，山城妹子特有的两道浓眉紧皱起，印象中一直坚韧的她到底亦是耐不住疼痛的折磨。
　　他将下巴搁在椅背上，对着监测仪发呆，当我手拍他的背时才受惊似地跳起。
　　“帮看着她，医生刚在找我。”他细心的将她额角的汗水试去，然后快步走出门外。
　　她鼻中氧气管透出的另一端有不少水泡在响动，口中虽仍呻吟着，但闭目养神的样比上午在抢救室时显安祥多了。她微微的睁开眼，细声说：“小赖，坐啊。”我口应着，却是不愿坐下的。
　　“谢谢你照顾小西。”她微笑的说。
　　“他很乖，上学去了，别担心。”我拍了拍她的肩，只能如此的安慰。
　　与她共事也有一段较长的时间，多见她呼喝着丈夫与儿子，如此温柔的笑却是少见。她不会知道，只因她性急一瞬所下的错误决定使终生的大错铸成，她不会知道，因一时轻率行动，她下半生将要在轮椅上渡过，这是我刚从医生口中得出的结果。此刻透过她笑容的背后，我能看见未来的她如何艰难地在轮椅上蠕动，一个无助的少年面对着脊瘫的母亲无声的哭泣，而本份忠厚的他则会无休止的奔波来回，不可言说的残酷现实将折磨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此渐渐的了无生气。突然，我神经也似的用两手紧抓住她的肩，再慢慢的松开，安慰着她，仿佛也安慰着自己说：别担心，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趁着护士来查房的那刻，我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我不能透气。
　　他，坐在外科值班室里回答护士提到的问题，医生在收拾原张挂着的CT片，应是知道结果了。看他与平常一般的肃穆表情，看不出悲喜。只过一会，见他用手背试擦眼睛，接着嚎啕大哭起来。也算曾历经生死的，只是那种悲凉不自觉的在我心头涌起，我的手用力的按在他的肩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才发现任何的一声安慰在此刻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只能哽咽着陪同流泪。同事两年多了，懂得他的硬气，极不愿看到他的泪。或许他此刻的彷徨无助，意乱与慌忙只能靠眼泪来渲泻。他或许忆起与她相恋时的甜蜜，婚后一路走过的艰辛，两地分居时的思念，前两年才在异地得以团聚的欢欣，还来不及在今年8月回老家购买新房的喜悦中细细回味，今天却是恶耗传来。
　　“你们不能这样知道吧，这很影响病人情绪，她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期，不能让她察觉任何不好的结果。”后面传来医生冷冷的话。或许见惯了生死，医生的感觉已趋近麻木，但我不想掩饰对其厌恶感，我讨厌医院所有的一切，明知是偏激的，不理智的，我仍是厌恶。尽管厌恶，我也只能以医生所说的几句去安慰并劝说痛哭不已的他，直至他的情绪渐渐平复。
　　我率先的返回病房，拉着她的指头絮絮叨叨的说：医生说没啥事，动完手术就好起来了，小西我会照顾好的，别担心。来去的只几句，或许平常的我就是如此的笨拙，安慰的话都不懂得如何的说，只是我知道自己是微笑着的，尽管有点儿僵硬。我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我竟有些怕转过头去，我怕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我怕如此再不能保持那种僵硬的笑容。
　　“我脚动不了了，如果走不了郎个办？”她一直的用四川家乡话念叨，当看到他走过来时语气更加的急促。看着他满带着笑容的脸，我不由得心一阵的酸，忙转过脸去。
　　“医生说没多大事，很快好的，不要说话。”话音细细，或许他的安慰与表现出的情绪起有作用，她竟沉沉的睡了过去。他很细心的再次拭抹她额角的汗，再帮她拉好身上盖的被子，始终的弯着嘴作微笑状，想他是怕她醒来看出了忧心吧，不期然的，我的嘴角也弯了起来。
　　人生总离不了哭与笑，以后她与他的人生必将会是一段更艰难的路程，相信笑声会少得多。只是哭未必悲伤，笑也不定快乐，但今天的我再不愿有泪有笑，我只想找张床沉沉的睡去。
　　
　　
　　　　　　　　　　　　　　　　　　　　　　　　　　　　　　　　　　　　　　　　　　　　　　　2009-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