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有（2022年1月修改）

李勤

绿色渐次淡去
身体越来越沉重
下坠，落地，驻足
眼前
赫然一幅残锦
黄的是枯草
红的是落花
哦，这是造化
抑或造孽
我
霎时明白
有一种美丽
惨不忍睹
有一种风景
不容涉足

李勤

迟疑之间
场景悄然变化
一地斑斓
锦鲤欲跃
半遮半掩的纹理
一草一木都似有所指
这遍地杂陈的瑰丽
晃得我眼花头晕
深知这场景
不该错过
或许，一枚叶子
就是一页天书
参透它
隐秘
也即了然

李勤

跟着感觉走
朝里，向下
步步深入
我
以无比的虔诚
向自然之神
鞠躬致敬
同时叩问
衰亡，如何嫁接生长
腐蚀，如何转化滋养
霉暗，如何打包华丽
阴影之中
是否
有我想要的
真相

李勤

许是我误打误撞
无意启动了
某处机关
身边所有物体
都在飞旋
眼前一片浑黄
重量瞬间蒸发
空间失去概念
看不清前后左右
估不透深浅高低
眼睛成了摆设
这一瞬间，全身毛孔
却齐刷刷竖起
为我
打起闪光灯

李勤

连绵的山岳
压过来
霸占了宽阔的平地
绿色的草木
飘过来
淹没了褐色的山岳
咆哮的海浪
扑过来
吞噬了陆地及其附着物
倏忽之间
所有的一切
都归于混沌
我瞬间读懂了
侵略
与吞并

李勤

最后的
最后
只剩下了
一个我
目瞪口呆
我忘了喊叫
忘了害怕和祈祷
忘了逃避和抗争
忘了绝望和希望
这最后的时刻
只剩下一件事
那就是
混沌
一口吃掉
我

李勤

不
不不
不不不
我没有被吃掉
或者说
被吃掉的不是我
恰恰相反
我
就是我
一口吞下了混沌
不可思议的
那么铺天盖地的
错综复杂
竟然
被我消化了

李勤

周遭明晰起来
我似乎进入
一个露天工场
场面庞杂而凌乱
他们
她们
和它们
顾自活动，各不相关
我如入无人之境
通行无阻
没有谁来欢迎招待
也没有谁来阻拦驱逐
我想
应该找个活儿干干
但却找不到合适的位置

李勤

终于
坐进一个角落
我开始制作版画
一根木头
我当它是一块石
甚或一张纸
心中的花啊
随那簇光
来吧
在我的指尖
活现
这朵花
缄默千年
只待一眼注视
霎然灿烂

李勤

叶子
不由分说涌来
它们不言不语
只是执拗地支棱着
衰败的身体泛着灰色
赭黑的斑点触目惊心
这分明是一幅
现成的版画
显然
有人早就
打好底稿
要借我的手完成
可是
面对干枝枯叶
我无法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