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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蓝裙裾 于 2012-1-9 21:13 编辑
标本六 《花样年华》
紫苑……紫苑!
蝴蝶穿过一条凹凸不平,充满积水的老街,小羊皮的高跟鞋在淤泥间起落得飞快,转过几个弯道,来到了紫苑茶馆二楼,在一个雅间门口停了停,抚平了头发,推门而入。
“蝴蝶!来了!”逍遥从茶桌前站起,又坐下,“今天喝什么茶?黄金岁月?”
“好吧,你说什么都行。”蝴蝶把雨伞放在门旁的架子上,外面下着小雨,在这南方小城,也算是寒冬了。蝴蝶轻轻地跺跺脚:“好冷!下雨了!”
“我知道,这又冷又湿的……”逍遥笑了笑,满是歉意。
在逍遥对面坐下,黄金岁月的香气袅袅升起,蝴蝶有点儿头晕,这是她喜欢的一款茶,虽是新茶,但汤色浓艳,入口软滑,有醇厚的香气,逍遥总笑她不懂喝茶,可是这懂茶的逍遥,却每次陪她喝新普洱,一边喝一边说:“我说蝴蝶,这普洱啊!喝的就是个‘陈’,普洱讲究的就是‘陈化’的艺术啊!你看你,喝的什么茶?”
蝴蝶莞尔,捧起茶杯,汤色浓丽鲜艳,一茶在手,滚烫香浓。第九次了,这是与逍遥第九次会面,蝴蝶记得很清楚,因为每一次见面,都穿不同的旗袍,她有九件旗袍,这是最后一件。
窗外雨点滴答,逍遥端坐于泡手位置,身着对襟双排蟠花扣,如普洱红的色泽暗印着柳叶纹的唐装,姿态儒雅,手法娴熟地为蝴蝶泡茶。能与君共享寂然无声,想必应是极其稔熟,极其相宜的了,蝴蝶暗自揣测,不知逍遥君如何?望着他怡然自得的样子,或者,逍遥君与我一样罢。
“店家,这双龙盘底的茶壶,什么价?”那日在小巷曲幽的紫苑,蝴蝶与逍遥不期而遇。
“先生说什么价,就什么价。”蝴蝶有些恼怒,我就一店家模样?
“玩笑,老板娘,这店里的东西,都是要卖的吧!”逍遥挑起眉毛瞥了蝴蝶一眼,蝴蝶这天穿一件蓝底红花的旗袍,墨蓝的绸缎底子洒金的紫红大花,穿在别人身上或许略显俗气,穿在蝴蝶身上却有说不清的妖娆。
“这店虽小,可有些东西也是不卖的。”蝴蝶冷冷地。
“你看,这双龙盘底的茶壶,好泥料,是宜兴的吧。”逍遥小心翼翼地。
“不错!是蒯良荣的。”其实,蝴蝶也非常喜欢这壶儿,私下里不知来看过多少回了,只是价格昂贵,每次蝴蝶只有把玩良久,又恋恋不舍地放下。
“你喜欢蒯良荣的工艺吗?”
“良荣的作品造型优雅,线条挺括,充满神韵,这可是镇店之宝。”喝了一段时间茶,蝴蝶对壶儿、杯儿的也感兴趣了。
“是啊!这壶儿的确可以镇店。要不,来一壶滇红如何,红茶祛寒养颜,我们慢慢聊聊?”逍遥招招手,小妹已把红茶端上。
也好,冬天来了,外面冷得很,不如喝一壶热茶吧。
逍遥喜欢茶,喜欢紫砂,懂得颇多,蝴蝶只有听的份,逍遥说他这是扫盲,扫茶盲,呵呵。
有时在丽景,有时在莳芬,有时在萱缘居,蝴蝶经常与逍遥一起喝茶。第二次会面时,逍遥问:“熏香么?喜欢什么味道?”蝴蝶揉揉鼻子,打了一个喷嚏,逍遥笑了:“鼻敏感吧,闻闻茶香就可以了。”蝴蝶从不到古筝房去,逍遥也知道蝴蝶喜好自然的声音,就这样,他俩儿的会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才一个月,已是第九次见面了。每一次,蝴蝶都记忆深刻,如有记忆播放器,蝴蝶一定可以一点一滴不漏地完整播放。可就是第一次偶遇,逍遥开始以为自己是店家,后来怎么又明白自己只是普通顾客呢?关于这一点,蝴蝶是不会去多想的。
逍遥祖籍江苏,蝴蝶是福建人。逍遥普通话标准,带有吴侬软语的温润,蝴蝶有着福建人常有的口音,为这,蝴蝶常常耿耿于怀,于是,蝴蝶听得更多,说得更少。逍遥说:“蝴蝶,你是金骏眉呢!福建武夷产金骏眉啊。”
“金骏眉?赝品太多!”蝴蝶撇撇嘴。
“假的不算,金骏眉,天价难求啊!”逍遥不买账:“金骏眉芳香馥郁,汤色明丽,你不是,谁是?”
也怪,前段时间友人说蝴蝶如奶茶,好笑,奶茶不是刘若英吗?现在逍遥又这般说,真是的,人一喜欢喝茶,都变成茶了。
除了茶,逍遥也会和蝴蝶聊聊南怀瑾、江南小镇狭窄曲幽的巷子、黑泽明和宫崎骏。
记得有一次,逍遥说与他的妻恋爱时骑摩托飙车,在狭小的巷子里飞驰而过,他的妻尖叫着把他抱得更紧,“那时很年轻!”逍遥的眼神里满是追忆。
“年轻真好,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蝴蝶情不自禁地说。之后,他俩儿是隔了好些天没有见面的,后来逍遥发了一条短信约蝴蝶到莳芬喝茶,蝴蝶又开始了与逍遥的会面,而且愈来愈频繁,似乎要把空出的那些天补上。
黄金岁月是耐泡,可是泡了那么久,终究是要泡完的。逍遥出去请店家添茶,蝴蝶把弄着茶宠,这是一个小小的陶瓷兔子,想必原先定是浑身雪白的,现在已被茶水养得微黄而又裂纹满身了,只剩下小小的脸还是白白的。被茶水养着,为什么要满身裂纹呢?蝴蝶的心激楞了一下,旋即把茶宠放下。
突然响起音乐的声音,是逍遥的电话响了,在茶台上震动着,离桌边那么近,蝴蝶怕电话掉到地下,迟疑了一会儿,伸手把电话拿起,慌忙中触到了接听键。
“是爸爸吗 ?我是凌儿,你的宝贝。 爸爸很忙吗?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是我的生……”蝴蝶缓缓把电话放下了。
“蝴蝶,这一款布朗山茶年份久远呢,试一试?”逍遥兴冲冲地。
“不,逍遥,夜已深了,外面又下着雨。”蝴蝶轻声说。
“我知道,这么冷的天,我又不方便送你……”
“不用,我自己能行!”蝴蝶声音高了起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逍遥柔声道。
“记得吗?你说过喜欢我穿旗袍,可我只有9件,这是第9件。”蝴蝶的声音愈来愈小。
“那咱再买?”逍遥急切地。
“ 以后再说吧。”
蝴蝶把电话换了。其实,对于逍遥,蝴蝶是一无所知的,家在何处,在哪儿工作,有什么亲戚朋友,蝴蝶一点儿也不知道,电话一换,似乎,逍遥从人间蒸发了。
只是有几次,蝴蝶从梦中哭醒,先生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哭什么呢?做梦,又不是真的!” 蝴蝶想起那个遥远的下午,在五四路破旧的电影院,刚放完《花样年华》,剧终人散,周璇不老的歌声回荡在影院上空,蝴蝶双手掩面,哭倒在椅子上,一只大手轻轻地拉着她:“哭什么呢?只是演戏而已,又不是真的!”就这样,喜欢看电影的蝴蝶嫁给了现在的先生,先生和周慕云一样,会轻拍着苏丽娟的背说“这又不是真的!”
镜花水月梦中尘,那《花样年华》原是弹指间一空花,又不是真的,周慕云说过便忘了,于是他从1962到了永远不会老的《2046》里去寻找苏丽娟们,而蝴蝶记住了,所以她又可以坐下来慢慢地品金骏眉了,有时她会玩笑地对先生说:“你说我像哪一款茶?”
《花样年华》,一个关于旗袍和婚外恋的记忆,戴墨镜的王家卫把这部影片拍得如同他的墨镜一样晦涩灰暗,充满老上海风情,张曼玉的优雅含蓄,充分演绎了中国旗袍的无限魅力,一时间,旗袍风靡华人世界,直到如今。
名称:《花样年华》 时间:2000年 地区:中国香港 导演:王家卫 主演:梁朝伟 张曼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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