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有（2022年1月修改）

李勤

飞驰的车
每一辆，都
直对着我
撞来
一如儿时祠堂里
直冲喉咙的蝙蝠
我急欲寻隙
在车流中穿过
靠边行走
然而，恰在此时
我的视觉出了故障
眼前只有一片白
惶恐从每个毛孔冒出
瞬间就把自己
裹成茧蛹

李勤

急需行动之际
我失去了行动能力
心想
今天这一出
就叫
“在劫难逃！”
奇怪的是
失明又失能的同时
我并未失聪
周遭各种追逐碰撞
耳闻犹胜目睹
我无法规避躲闪
却似有金钟罩护体
险象丛生
我却毫发无损

李勤

意识到这一点
心里瞬时
阴转晴
惊险
变成好玩
得意油然而生
暗忖
人说的有如神助
也不过如此吧
我暂时忽略了
环境的恶劣
一闪而过的
自私庆幸
超然物外的感觉
真好

李勤

嗅觉
不甘寂寞
兀自出来抢戏
难以言明的
浑浊气息
告诉我
现场
即景
是一场悲剧
惨烈非常
生灵涂炭
悲怆如潮
冲刷我
卷走我
淹没我

李勤

这个世界
只剩下
灾难
就在身边
正在发生
我
像一个木偶
束手无策
不能有任何作为
腥味越来越浓
血涌大脑
我头痛欲裂
却
发不出一声
嘶吼

李勤

一阵剧痛
刺穿
五脏六腑
瞬间明白
该发生的
还是发生了
不管是天灾
还是人祸
根本就没有
幸运儿
我释然
而且坦然
像所有受难者一样
放任自己
訇然倒地

李勤

死灭
并未
如期而至
感觉依然存在
就像一捆草
我被推着卷着
止不住的
翻滚
也不尽是向下
而是无处着落
尝尽跌宕起伏的滋味
忽然记起
此时的我
是
一个被轧扁的蛹

李勤

或许，正是
束缚手脚的东西
正好成为保护层
抵挡了暴力碰撞
让自己免于一死
可是
大难当前
天谴地罚
若是该死的
自当从容赴死
如此苟活
何异于行尸走肉
愤怒的火焰
点燃心牢
莫名灸

李勤

昏厥
苏醒
抑或两者交错
只在须臾
我发现自己
踯躅在
波涛汹涌的滩涂
僵硬的双脚
像木麻黄树一样
抵御着咆哮的海浪
一波狠过一波的撕扯
头颅恰似犟驴
拉拽着身子
与看不见的谁
拔河

李勤

暗暗叫苦
我明明要去登山
怎么又回到了海边
刻骨铭心的海
一切都那么熟悉
是的，涛声依旧
连空气也透着腥咸
不见木麻黄的沙滩上
依然有那么一条木船
没有桅，没有帆，没有桨
铁锚也不见了踪影
我真想上前看看
漏风的船舱
是否
有鲜活的故事在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