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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思一多
李清照有诗赞项羽:
生当做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李清照是一个真正理解项羽的人,历朝历代,慨叹项羽不过江东的大有人在,诚然,肯过江东的项羽可能有另外一种活法,甚至打出了另一个世界,“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青史也有可能重写,但那不是项羽,不是别姬的霸王,也不会倾倒太史公,倾倒历朝英雄汉。活,活得何等的率真,死,死得何等的壮烈,轰然倒下的巨人仍然是巨人,给后世留下的永远是顶天立地的形象,当然也留下了无穷无尽的慨叹,千古英雄未尽才!
李清照这首诗用在闻一多先生身上也是再恰切不过的,当暗杀的浓云愁雾笼罩在昆明的上空,当李公朴先生血溅春城之时,闻一多先生只要选择沉默,选择靠边,选择韬光养晦,他仍然会活着,也没有人会指责他,评击他,然而,他不,他不会这么做,他的天性,他的气质,他的担道义的铁肩,决定他会挺身而出,拍案而起!强烈的正义感,令他“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于是,先生倒下了,倒在沉沉的黑暗中,成就了一段轰轰烈烈的人生!同样留下了无穷无尽的慨叹:千古文章未尽才!
先生的天性是阳刚的,肚子里有什么,嘴上就说什么,藏不住话,受不了气,从来就不会保护自己,一生只向“剃头匠”低头,即便是朋友之间,一言不合,也会当场吵架,脸也翻了,眼睛也红了,但先生从不记恨,误会冰释之后,自会把杯言笑,握手言欢,该坚持的照样坚持,该认错的自会认错。
先生的品貌是飘逸的,一袭长衫,一双会发光的眼睛,一副飘忽在胸前的胡子,嘴上含着一把破烟斗,坦坦荡荡,阳阳光光,光明磊落的人觉得亲切随和,有亏心事者则未敢从容面对。
先生的气质是诗人的,面聆指教的学子,谁会忘怀先生带酒授课,高歌《离骚》的情景,情到酣处,闻先生热泪满襟,孤愤高吟,惊天动地,活脱脱屈原再世,是真名士自风流!
先生的挚爱是祖国,漫漫长夜中,那梦魂索绕,远离母亲怀抱的“七子”,那百孔千疮,惨遭日寇铁蹄践踏的万里河山,那万家墨面,万户萧疏的亿兆民众,无一不牵挂着先生的赤子之心,盼望着“青天里一个霹雳,爆一声:‘咱们的中国!’”
先生走了,死事是那么的惨烈。
先生走了,死事是那么的浩然。
但是,先生不死,先生的精神不死,闻一多先生的闻一是闻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先生不死,先生的精神不死!至今思一多,在澳门回归之日,我专门走了一遭,在阳光下,千千万万的中华儿女共唱先生的《七子之歌》,那是何等的畅快,谁能说那夺眶而出的热泪,没有饱含着对先生的深切的怀念。
先生之死,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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