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英雄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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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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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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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7 21:39:3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英雄出处
突然想起老李，打个电话给他。老李第一句就是，真是心有灵犀啊！我奇怪，想我？老李哈哈大笑，就是就是。刚把稿子写完，想请教你呢。我说，你这个报告文学专家，请教我这个写小小说的？我的笔下可没有好人啊。老李说，还真是要请教你，这次接了外地一个企业家的报告文学稿子。其中的一些细节，张总说是有些用老家话可以表达，用普通话表达不了。哦，张总是你们老家那边的。我说，那你带上稿子到我办公室吧。
老李兴冲冲地到我的办公室，一进门就说，又装修了？赚大了吧？我说，搭好戏棚好唱戏嘛！
老李坐下后，拿出稿子给我。问我认不认识这个张总，我看名字不熟，虽然是我们县的。我泡茶给老李，老李催我，赶紧先看。
我拿起稿子看，好几页。看完之后，我哈哈大笑，老李问，有问题？我说，这个人估计我认识。老李说，真的？我说，名字不认识，但这个人见面会认识。老李说，为什么？我说，因为第一，这个人高中跟我同一学校，第二，除了后来他创业的那部分，前面基本跟我的情况一样，简直是在写我。老李惊讶地睁大眼睛，我说，不奇怪。因为我那个年代的人，小时候这些活，大家都干过。但张总说，他考上大学，因为家里穷自己毅然放弃，在我们中学似乎没有。老李说，这是他亲口说的，还说，他现在还在读大学，就是为了完成心愿。
冲好茶。我说，你抄袭我的文章。老李笑笑说，怎么说是抄袭呢？就是参考嘛。张总说他小时候捡大粪，我就想起你的那个小小说《阿忠师傅》，借用你那些生动的细节，别忘了，我也是你的粉丝啊，你的粉丝用你的一些东西，你不会介意吧？我说，粉丝？呵呵。大作家当我的粉丝？
我喝了口茶，说，还有两个情节写得不好。老李问，是不是挖田石榴和捡破烂？我说，是的。老李说，就是这个要请教你啊！
我说，你的这个捡破烂情节，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们那时可不是这样的。你说的是拿蛇皮袋，那时哪有这个玩意儿？我们小时候是背着箩筐，用一根粗硬的铁线折一个“7”字钩，赤着脚，见到垃圾就翻，把纸皮、桔子皮、牙膏壳那些可以卖钱的，通通钩进筐里。哪来你说的矿泉水管？老李说，那是张总说的，我确实没想到。回到家后，倒出来分类，湿纸皮和桔子皮还要晒干，也不是当天就卖，要攒起来，差不多了数量才卖。遇到争地盘，那个铁线钩就派上用场了。张总有没说打过架？老李说，没有。我说，我差点大腿给人刺个窟窿。竞争残酷啊！你看，现在做废品生意的，还在打打杀杀呢。
老李问，那另一个呢？我说，挖田石榴？那时我们上小学是分早上下午和上午上课的。利用放学时间，背上箩筐到田地或山上。烈日炎炎啊，趴在地上，用手扯或挖，手都磨烂了。因为挖的人多，有时要走很长的路。一般是几个结伴而去，天一黑啊，我们几个小伙伴怕得很，山上坟地多，怕鬼，怕豺狼。田石榴挖回来后，要散开，不能给焖到，否则要烂，卖不起价钱。第二天拿到太阳底下晒，不能太干，这个是按斤算钱的。不小心晒太干，有人会用水含在口里，喷撒下去。有一次，我喷多了，那个收购商不要我的，苦苦哀求才打折收了。还有，那时上山常有小孩子中暑晕倒。渴了喝泉水，哪来的矿泉水？一斤才两毛左右，那个收购商还时不时地用手抓一抓，一抓，那些晒得干的就会断，掉在地上，损失一些。
老李说，看来这几段，晚上加班我再修改。想不到你还干过这么多活，说起来比张总熟悉多了。哦，后天我约了张总看稿子，你一起过去吧，说不定你认识。我说，方便吗？老李说，应该没问题。我就说带一个你们的老乡作家。既然小时候经历一样，说不定有很多共同语言。我说，也好。多一个朋友多一条门路。
其实，老李说带我一起去，目的无非想让我开车送他。开了三小时车，才到张总的办公室。等了一个小时，张总才到。
这个张总竟然是我们同一条街的小伙伴。一见面，大家就认出来了。张总握着我的手说，原来老乡作家就是你啊？我说，作家是业余的，平时就是做些工程养家糊口。你改名了？张总说，原来的名字太土，找算命先生改的。
老李把稿子交给张总，张总粗略看了下，说，先放着。哦，我来的路上，一个客户约我过去，要不你们先在这坐一坐，我办完事就回来，晚上一起吃饭。老李说，也好。我站起来说，我也还有事，再电话联系吧。老李看着我，我瞪了他一眼，老李也起身。
回来的路上，老李问，既然是小时伙伴，干嘛不多呆一会儿？我说，捡大粪那些事，张总根本就没干过，他爸那时是国家干部，他又是独苗，他想去，他爸还不同意呢。老李又问，后来你们没联系？我说，张总初中还没读完，他爸就贪污判刑了。在老家呆不下去，全家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跟大家失去联系。
老李“哦”的一声。我说，读过我的小小说《心愿》吗？老李答，读过啊，怎么啦？我说，记不记得里面那个常有卤猪肉吃的阿旺。老李说，记得。我说，那个阿旺就是张总。
老李又“哦”的一声，接着说，那天打电话给我，什么事啊？都忘记问你了。我说，找你写我啊。
2011-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