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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姜女传说的华丽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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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5 23:47:0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孟姜女传说的华丽变身
                   ——论苏童《碧奴》与孟姜女传说的关系
    孟姜女哭长城(以下简称孟的故事)是中国家喻户晓的故事。作为中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孟的故事长期在民间流传,经久不衰。虽然关于孟的传说有好几个不同版本,但就其故事主干而言是大致相似的。新婚之夜,孟姜女的丈夫万喜良被拉去修长城。孟姜女千里送寒衣,到达时丈夫已死,孟姜女哭倒长城。秦始皇馋涎孟姜女的美色欲得之,孟不从自杀而亡。就是以这个故事为原型,苏童写了《碧奴》一书,试图重述这个传说,塑造一个更加清晰、生动的孟姜女形象。我们必须认识到虽然《碧奴》与孟的故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两者是不能混淆视之的。
   俄国学者普罗普在《民间故事形态》一书中指出:民间故事往往将一个行动配给各个不同的人物。在民间故事中,人物是多变的,但人物在故事中的功能却是不变的和有限的。在传说中,送衣哭倒长城是主要人物所赋予的功能。在《碧奴》中,这个功能就被碧奴占有了,换成了碧奴送寒衣哭长城。虽然人物变换了,但功能始终没变,苏童依然沿用了孟的故事框架。
    在同等的故事架构里,碧奴的故事很有可能就和孟的故事雷同了,继而失去自身的独特性。在这方面我们必须承认苏童对故事高超的驾驭能力。碧奴在结构上套用了孟的故事,但这种套用是内化的,深层的。苏童选用了这个能够表达他主题故事的结构,再用语言、情节、人物去遮掩这个结构,使之内化,继而成为《碧奴》一种源头和框架。在这里,我需要引入弗莱为原型批评提出的“站后些”的批评方法。这是一种与新批评的文本细读相对立的批评方法。弗莱指出,寻找艺术原型就像观画一样,靠得太近就只能看到笔法和线条,只有站后些,才能看见它的整体结构。在文本分析时,如果走得太近常常会对作品进行过多地修辞学研究,只有站后些才能把握文本的整体构思。对《碧奴》一书的分析也是一样,如果从整体上把握,站后些,我们就可以挖掘到它的母题和原型——哭,而这也孟的故事的母题之一。在文本中,我们可以发现碧奴的故事是有两条线复合的,一条明线是碧奴送衣,一条暗线是信桃君的子嗣少器复仇。所以,《碧奴》里面的故事从一开始就不是单一的,而是复杂的,明暗交错的。苏童并不单单满足于重述孟姜女这个故事,他试图再创造一个自足的世界,由他笔下人物构成的一个完整的艺术世界。在这点孟的故事是达不到的。
      孟的故事是有具体的时空背景的。孟姜女是被安置在这个时空之下的人物,她的反抗是具有现实意义的,但却无法绕开历史的束缚探求更深层的悲剧。《碧奴》正好相反,它是在一个虚幻的时空背景下展开的,苏童有意识地抹去了朝代,只靠一些细节的处理制造一种似有似无、若即若离的世界。所以,碧奴的形象是具有高度的象征意义的。在文本中,碧奴送衣经过百春台时遇到了一群鹿人小孩,它们把碧奴押到鹿王坟,命令碧奴看坟。此时,碧奴的送衣之路可以说是中断了,她肆意地哭。结果她的泪水铺天盖地,洒在鹿人身上灼烧了鹿人的记忆。鹿人的心里泛起了做人时的记忆,它们的鹿角都要掉下来,此刻,它们仿佛又回到了做“他们”的时候。他们在碧奴的泪水下,重拾人性,虽然是短暂的。类似的场面在后面还出现过好几次,在这里苏童无疑是对人性进行了深度的质问。在一个被异化的时代里,人被当做鹿来养以供贵族玩乐,他们都成了“它们”,不但是身体上的,而且心灵深处。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哭,除了悲伤,还有什么能唤起人性的炙热。在《肖申克的救赎》里有这样一幕,一群罪犯在监狱中已经适应了那种生活,他们被异化成监狱人。这一群罪犯在修监狱屋顶时,主人公肖申克为他们谋得冰啤酒的待遇,当他们在畅饮时,肖申克坐在地上对着阳光无声的笑着。其他人开始还是在监狱的模式下,喝着酒,但很快一个接一个被肖申克感染了,都笑了起来。此时,他们仿佛不是在监狱里,而是大自然的之中,自由得与真正的人无异。我不知道苏童是否看过这片段,但显然在鹿人的那个场景下,碧奴的哭和肖申克的笑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他们都在重拾人性,即使是短暂的。哭在这里被上升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当人生的悲剧,国家的悲剧,人性的悲剧齐齐袭来时,碧奴只有哭。苏童的这种处理使碧奴的眼泪有了更重大的意义,她不在是为一个人哭,而是在为普遍扭曲的人性在哭。
    马 尔克斯在《百年孤独》里写到:“这个世界还太新,没有名字,需要我们用手指一指。”马尔克斯所说的世界既是不断变化的现实世界,也是艺术家创作的艺术世界。苏童在《碧奴》里就给我们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有众多个名字组成,其中比较重要的是:“北山”、“桃花村”、“百春台”、“五谷城”、“长城”。“北山”是故事的引子,讲得是碧奴父辈的故事,父辈们因为哭信桃君的坟而被处死,自此,北山下的人都不许哭。“桃花村”是故事的起源,交代是碧奴的生活环境。这个村的人都不许用眼睛哭,他们用各个部位代替眼睛哭,碧奴用头发哭;“百春台”是故事的发展,讲诉了碧奴的寒衣鹿人被强,第一次用眼睛哭,还穿插交代当时贵族的生活状态,他们豢养鹿人马人,骄奢淫逸;“五谷城”是故事的高潮。五谷城是不允许哭的地方,但碧奴被囚,大哭特哭;“长城”是故事的结尾,只剩下碧奴的泪河和一群南方来寻儿子的青蛙。这五个场景基本上成了一个完整世界,一个等级分明的世界,一个用眼泪浸泡的世界。这个世界对人性扭曲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要靠控制哭来延缓一个时代的消亡。苏童把这种荒诞性处理得游刃有余,显示出了他在创作时高度地自我意识,《碧奴》是他创作的世界,是与孟的故事有别的世界。
    苏童在《碧奴》序言里写道:“我试图递给那女子一根绳子,让那绳子穿越二千年时空,让那女子牵着我。”但苏童展现给我们的并非“那个女子”而是“这个女子”。碧奴的人物塑造来源于孟姜女,但并不等于碧奴就是孟姜女。我认为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孟姜女的形象是长期活跃在民间戏剧、评书等民间文学形式之中的,并且还处于不断流变和丰富的状态下。碧奴却是由作家自觉创作的人物形象,只存在于文学文本之中,是一个完整的文学形象。苏童在创造碧奴这个人物时,为了与孟的形象有所区别,把碧奴更加地传奇化,怪异化。在文本中,碧奴是一个泪人,她的头发、乳头、脚趾都可以哭泣,她眼泪有五种味道,且能唤起人内心深处的想法。在描写碧奴时,苏童显然是有意识地放大了她的某些特质,使碧奴的人物形像寓言化,怪异化。这种怪异又不是不是无中生有,苏童极力地在这些怪异神奇中,注入一些人沉重的思考,不断丰富文本的可读性。
   《碧奴》是作家创作的产物,具有作家鲜明的自我意识,它意义不仅仅停留在对孟的故事的重述,它直指人性,用更宽广的视野去看待人性的扭曲,以及这种扭曲下世界的荒诞。从这个角度讲,《碧奴》确实称得上是华丽的变身。

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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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8 12:26:17 |只看该作者
很有思考的文章,学习了。
还没看《碧奴》。有空找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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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9 10:05:19 |只看该作者
[quote]很有思考的文章,学习了。
还没看《碧奴》。有空找来看看。
最近课程都结束了,基本上都在忙各科的作业,有的题目比较好玩,就认真地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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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6 21:03:57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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