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谈诗小说

土牛

命名的混乱：在建构与解构之间

　　
　　自蒙昧起，无所谓文与非文之分，而进至一时，分文别类，而有文学之说，再进之，则有诗歌、小说、散文之说，再进之则有诗歌与散文的交衍、诗歌与小说的相化。再进之，断是品种愈多矣。
　　这其中，我取其一端而言，以诗歌为例，我国的古老分法，有有韵文（诗歌、骈文）和无韵文（散文）之分，笼统地说就是散文与非散文；西方的分法，则是以诗概言一切体裁。往后，才渐渐有大家比较一致认可的诗歌、小说、散文的分野。这是命名的形成，属于建构。而后有“好事者”，以解构为名，不断冲击所谓传统的体裁分法，遂有元小说、非小说、非诗歌等种种新鲜面孔。
　　其实，在建构与解构之间，是命名的混乱。综观古今中外，对诗歌、小说、散文等“是什么”的言论莫衷一是，所指与能指非常混论。虽然如此，所幸，大家还能取中间的大多数，言其一二，大家也倒是相安无事。然而，如今，我们要讨论的是“诗与小说的交媾”所成之物，其命名则是居于一隅，大可见仁见智，亦可针锋相对。
　　简单说来，我的想法是，诗歌的言称基本有这三要素：形式（整句；分行），音乐性（韵律——外在韵，内在韵），内容（高度抒情化——诗之句或诗之篇）。还是简单说之，我国的古诗，先是整齐的四言、整齐的六言、整齐的七言、整齐的五言，然后有四六言相错之文（骈文）、长短句（词、曲）。我想，那时的诗歌，断不是计较分行与否，关注的是整齐与否。所有这些还渐渐对其音乐性要求精细，才有押韵、格律、词谱、曲谱的要求。再往后，现代诗一举打破古诗的囚笼，先是毁了整句（虽然词曲是长短句，但它们依牌名固定下来，再者其长短，大多数相差不多，且叠句较多），代之以分行；再毁了格律，代之的是内在音律（情绪）的说法。再往后，最危险的是威廉斯的《便条》——这是一个大分野——当许多文学者、诗人乃至评论家将威廉斯这首游戏之作奉为诗歌奉为经典之后，诗歌的命名便一败涂地。“将一张便条分行书写而为诗。完全凭直感，具有口语化倾向和随意、轻盈的特质，是卸掉诗歌众多的承载之后出现的现代诗歌的一种小倾向。也可以视为现代诗人的一种语言练习，就象几笔潦草的素描。”这是非常出名的标的。“我吃了/冰箱里的/梅子/它们/大概是你/留着/当早餐用的/原谅我/它们太好吃了/那么甜/那么凉”。这一《便条》，最致命的是让很多人产生“语言感”的失误——亦即这样的作品，其语言到底是不是诗语，以至对诗语本身产生怀疑！其实，威廉斯捡到了不少的便宜，一是许多现代诗人喜欢故弄玄虚，将诗歌写得异常陌生异常晦涩，至此《便条》的出现为诗坛吹来一股“新风”；其二，是解构思潮的涌起，所以，所有传统面对质疑；其三，是《便条》本身，借助整句、分行，借助生活化的语言，而喷起迷雾。按照“三要素”，细心比对《便条》，一是形式符合，二是音乐性也算是有，如尾词“了”和“的”两次出现，“子”和“你”押韵，“甜”和“凉”押韵，三是内容的高度抒情化，坦言之，《便条》无诗之句，诗之篇则是较弱。所以，《便条》不可称之为诗，顶多算诗的“半成品”，而非“完全体”。依此，也就可以质疑汪国真之诗和“梨花体”了。
　　至于小说，还是取传统的分法，有三要素：人物、环镜、情节。至于小小说，因其“小”，基本要素的展示往往呈现出具体而微的特色——出场的人物少，主要人物更少；一般不作细致的环境描写，鲜用或不用工笔勾画，多用白描、速写式的勾勒；情节集中，头绪不能太多，章法与结构方面有特殊要求。至于“诗与小说的交媾”所成之物，我还是先预设我的看法，命名为诗体小说（简称诗小说）或小说体诗（简称小说诗），二者提法不一，而内涵同一：是小说（往大类说，可称为小说），也是诗歌（往大类说，可称为诗歌）——具体来界定，则是诗小说或小说诗，要有六要素，亦即诗歌三要素和小说三要素的叠加。如此，我还要界定的是，凡具有六分之六的作品，称为诗小说的完全体，凡是只具有六分之几（小于六分之六，且有文体的交叉）的作品称为“半成品”。这样的界定，我想有一个易于言说和分辨的好处，亦是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我想“诗与小说的交媾”所成之物最成熟的时候（在衰变、解构之前）当是“完全体”——这也对写作者，提出笔墨的驾驭要求！
　　观之于李老师的近作——“老师的尝试似乎一出发就在制高点，谁叫老师多体兼善”——《字房子》和《最后陈述》当是大家比较一致认同，是“完全体”，且是相当有分量的成功之作。对于《学境》，我想有疑问的是“意境”之说——其实，这是一个认识的偏漏，意境是指抒情性作品中呈现的那种情景交融、虚实相生、活跃着生命律动的韵味无穷的诗意空间。也就是说，意境的说法当存在于抒情诗，而不是叙事诗中的“诗小说”。比对六要素，其实《学境》存在的问题是音乐性和后半篇的语句过于小说化（亦即非诗之句），而音乐性和诗之句是相得益彰的。整体来说，因高度抒情，《学境》有诗之篇。所以《学境》应是六分之五作品。
　　

李勤

再次感谢大家参与讨论。
所有的意见建议，对我来说都是宝贵的。我会慢慢消化，慢慢理会。
我会努力，争取不辜负大家的热心支持！

陈家大少

这个问题理论性太强，我不大懂。但想说一下。
首先要搞清楚主体，诗小说，是诗和小说，还是诗的小说。如果是小说，那小说的因素一定要具备（至于什么因素俺不大懂，没有接受专业教育，抱歉！土牛文中所提三要素），如果是诗和小说，那就二者的因素皆应具备。

张志斌

学习讨论一下，该表达的还是表达出来，然后才去构筑文本。

刘苏红

诗的韵味，小说要素——诗小说。

李勤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鼓励。

三尺八男孩

既然还是个处于争议的东西，大可以放开手干，希望李老师能搞出些名堂，呵呵

小鱼的理想

既然是诗与小说的结合，那么各自的要素也必然得汇总了。至于主次排序，那就看各人的偏好了。我觉得如何让“六要素”融会贯通而至浑然一体，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赞成李老师的观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六要素要有，但主次排序，要看个人，没必要也不可能是面面俱到。

李勤

　　终于能静下来认真读这篇文章。
　　非常感谢土牛，能够坦率地端出自己的观点。
　　我一向推崇“土法上马”，不太关注技术（学术）问题，对文中出现的一些学术名词还很生疏，但还是很认同你的观点。不过，“诗与小说的交媾”这个“交媾”，还是换成“结合”吧。至少在我笔下是自然会变换的。
　　诗体小说“六要素”之说，我很赞同。既然是诗与小说的结合，那么各自的要素也必然得汇总了。至于主次排序，那就看各人的偏好了。我觉得如何让“六要素”融会贯通而至浑然一体，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说到我那三个实验品，自我感觉既有肯定也有否定也有怀疑。概要地说，我自觉应该“更诗歌、更小说”，即两方面做得都不够。这大概与你所说的加强音乐性、抒情性和加强小说性亦即情节的锤炼，基本相同。我觉得三篇的通病是小说性不够。《学境》则是“句”的问题比较突出。
　　“有句有篇”。是的，理应如此。“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李勤

谢谢土牛。
这两天外出，刚回来。
先收起来，稍后细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