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注册时间
- 2009-7-27
- 最后登录
- 2024-11-22
- 阅读权限
- 200
- 积分
- 27922
- UID
- 22986
- 精华
- 17
- 帖子
- 27922
- 在线时间
- 6494 小时
- 石子
- 10854 颗
- 帖子
- 27922
- 在线时间
- 6494 小时
|
……
当阳暖和彩色的梦说要搭黄燕的顺风车去陆丰并鼓动我一起去时,我嘴里说着:“好啊,别以为我不敢去。”其实只是口头逞强而已,压根就没有动身的打算。并不是不想去,只是觉得此等行为太不李勤了,也即说是,我没有去的理由。而没有理由的行动,是不为我自己允许的。后来,是因为彩色的梦针对黄燕新宅的一番议论,尤其是那句“没有一丝家的温馨,完全就像一个展览馆。”激起我的兴趣,实际上是给了我一个起程的借口。
可以说,借助老朋友们的鼓动,我在这一天打破了李勤模式,不再想“这是不是李勤该做的事?”而是想“为什么不可以?”如此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当然,潜在的因素,不能不说与阳暖有关。因为,几个小时的聚会交谈,虽然热闹欢快,但我和阳暖之间,却几乎没有什么对话,相隔二十多年的会晤,就这么戛然而止,有些意犹未尽。
在往陆丰的路上,我索性给E打了电话,告诉他我正往陆丰去,让他下午下班后出来聚一聚。这是我又一即兴发挥。E也是我三十多年前在陆丰良种场当知青时的老战友,虽然实际交往很少,但对我的成长有过一定影响,算来有八年未见面了。本来在聚会前,我曾打电话邀E前来,因为他读过《归园》有些看法,并且自己也着手在写知青生活,所以想让他来一起聊聊,但E说家里单位里都有事走不开,我想,他或许是不敢贸然进入这个完全陌生的惠州文学圈子吧,所以,既然我人到陆丰了,就见上一见吧。
到陆丰时已是午饭时间,黄燕直接把车开到他的老家乌坎,带我们去吃海鲜。从港湾堤坝上伸出去的一排木房子,船似的,推开后门走到小廊上,就可以观看鱼儿悠游,伸手撩泼海水,看够海水,吹够海风,返身进房,就吃上了绝对正宗的海鲜。
畅尝海鲜之后,就直奔黄燕新宅了。
彩色的梦所言不虚,黄燕这宅子这确乎称得上一个迷尔展览馆了。而且,不是专项展览,而是古今中外土洋结合的。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老式家居的八仙桌、大红长凳,一错眼珠竟又看到两把洋气的吧凳。客厅里电视机后面的背景墙,是完全不曾粉刷修饰的水泥墙,侧边钉着弯弯曲曲的电线,下端摆着一些饰物,其中有两块是破损的红漆板……彩色的梦春节后就告诉过我,说黄燕家是用报纸贴墙壁的,果然,在书房里,大半面墙裱糊着报纸。另一间房,摆着一个老式眠床,没有油漆的,看起来比某些博物馆里的还老旧,黄燕说那是他爹妈在他结婚时为他置的婚床,我说:“说是你爷爷的眠床更可信些。”彩色的梦发现这眠床少了些屏风之类构件,一问,原来是黄燕拆了去客厅等处当装饰了……据说,阳暖当夜就睡在这“龙床”上,不知道感觉如何?
如果说,黄燕家装以时下罕见的简陋随意冲击人的视角感官,让人感觉错愕突兀,那么,到了庭院花园里,你在由衷赞美之余,心里会涌出无限感慨。什么叫阔绰?我不想打出的一个问号是:什么叫有钱人?我见过人家两套房子打通的天台花园,而黄燕家的花园不是在天台,而是客厅出去是一个花园,花园走过去有个亭子,拐过弯又是一个花园,成片的竹林,宽广的草坪,长长的花廊,然后又有一个花园……我看不过来,说不上来,像我这样没有方位感的人,如果没有主人引路,恐怕是绕不回客厅里的。
就在我站在花廊里对着竹林痴痴发呆时,黄燕说:“你要是觉得这地方不错,可以在这儿组织一次论坛聚会啊,三几十人的,没问题。”我开始以为他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黄燕竟很快说起细节安排……
回到客厅喝茶,再次说起装饰风格。黄燕说看过的人大多数都表示不喜欢,少数嘴里说有个性其实也是不喜欢的,只有极少数的人真正喜欢(黄燕使用了几个百分比,我记不来)。我说,应该叫南木来看看,他该是喜欢的。在我们喝茶的一会工夫,不止一次有人用钥匙开门进来,也没跟黄燕打招呼,顾自穿过餐厅各处走动、干活。黄燕解释,他家配有二十多把大门钥匙,每一个来干活的手里都有一把。面对我们关于防盗的疑问,黄燕哈哈笑:“这屋里有什么可偷的?最方便拿的,就是书了,没人要!”黄燕告诉我们,他现下两大消遣是看书和看电影,还进一步解释,把看书当第一消遣,是因为划算——一本书二三十元,可以看一天,自己本来就喜欢看书,能从阅读中得到乐趣,何乐而不为?
听着黄燕真真假假的话,我不时转动眼珠看着那些显得很不协调的装饰。我告诉黄燕说这房子我挺欣赏的,彰显个性。我琢磨着,该用这一个什么词来归纳这房子主人的个性呢?或许该是“解构”,但我想到了“多元嬗变”。是的,家居装饰是一种个性告白。比如我家,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主人的意趣和个性,两个字——清浅。绿色背景墙,绿色家具,直观地告诉人家,这家主人喜欢绿色,而且,是个兴趣单一的人。不过,我还有一句话不吐不快(黄燕你可别骂老大姐我刻薄),那就是——如果你敢在十多年前你那几十或百余平方米的房子如此装饰,我算服了你!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彰显粗陋,是有前提的。只有超脱了贫穷与富贵的人,才不在乎别人的评价。黄燕这宅子,红板凳和吧凳,墙壁糊报纸的书房和桑拿房,这种组合,怎一个多元了得!这里面,透着嬗变,是品味的嬗变,也是素质的嬗变。
喝过了茶,大家说该休息一下。黄燕开车送我和彩色的梦到东陆大酒店,他已预先叫人开好了一间带有宽敞会客厅的豪华套间。
彩色的梦来陆丰是要找某医生的,正好趁这空档去取,她问我是留在房间休息还是跟她一起去,我选择了一起去。因为,我即使躺下也未必能休息,不如一道出去逛逛,顺便也看看陆城的变化。
从医院出来,我们准备坐三轮车回酒店。彩色的梦正向车夫说目的地,车子那边有人搭话说:“坐我的车,我载你们去。”抬眼一看,是E。哈,事情就有这么巧哦。原来,E是送同事来看病的,恰好看到我们搭车,就上来招呼我们。E把同事送回家,就载我们去东陆大酒店,还几经周折,帮打听到了Y的电话号码。
Y是我在知青场的第一个同宿舍舍友。可以说,她并不是我的同类,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环境中,却成了患难之交。当年她家里有难时,我尽过微薄之力;而当我雷电附体动弹不得时,她毫不迟疑地伸出了援手……我和Y最近一次见面,是在2002年秋天,陆丰县良种场知青30周年纪念活动时,此后未再联系,这主要是因为我这人一向孤僻,从不主动和人家联系,而Y的交际圈子与我基本不搭界。Y走进房间时,我有些许心酸,她太憔悴了!命运对她相当残酷。知青归线安排后,尽管她也安居乐业,结婚生子,小家庭安稳,但娘家却连遭不幸,两个兄弟先后亡故,老母亲目前正住着院。但她一听到我来了,立即就安排好家事赶了过来。
晚餐就在东陆吃,还是黄燕作的东。E和Y都想作东,却都不敢跟大老板争。想起来有点对不住黄燕,同桌吃饭的六人,我和彩色的梦、E、Y都是良种场黄塘队老战友,黄燕这个作东的,非但与E、Y素不相识,还因在这群人中年龄最小而包揽斟酒泡茶的差事。不过,我陶醉在接连不断的老友重逢的幸福中,无暇顾及太多。在我的感觉中,这餐饭吃得很酣畅(吃喝了什么好东西,说好了由彩色的梦来细说)。阳暖那在惠州聚会时亮了一下相却全身而退的袋装红酒,在此打开了水龙头,欢快地流淌到在座每一个人的体内,让人血液升温、脸庞溢彩、心蕾绽放。席间,黄燕和阳暖的老同事打来电话,更是引爆全场。那偶尔顶着“路人乙”的名号专咬阳暖的七步蛇,在电话中不改毒蛇本性,和黄燕合力猛攻阳暖,阳暖哈哈大笑中穷于招架,情急忘形爆出粗口,这时,黄燕假充好人,慢条斯理地劝诫阳暖:“斯文点,话别说得这么粗。”哈哈,我是下巴都快笑掉了。
晚餐后,又到我和彩色的梦住的酒店套间喝茶聊天。黄燕叫来了陈章。1984年那个初冬,阳暖就是和黄燕、陈章一起到甲子探访萤光文学社的。
陈章是老陆丰了,与在场各位全都认识。他进来后一一喊出每个人的姓名,然后非常惊奇地问:“你们这几个人,怎么会坐在一起喝茶?”在他看来,这几个人是不同类型不同圈子的,不可能走到一块。其实,某些局部的了解往往会导致整体判断的错误。正因为陈章对在场各人有一定程度的认识,才会如此惊奇。他只知道他和黄燕、阳暖以及我这几个人都是与文学沾边的,坐在一起不奇怪,而E尤其是Y,都不是玩文学的,与房地产也不沾边,应该不会与我或黄燕有交集,却不知道我与E、Y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结下不解之缘,不知道E实际上也在写东西,写的还是大部头呢。陈章第一次问,大家只报以一阵笑声,第二次这么问时,我抬手朝我和彩色的梦、E、Y一划拉,说:“我们都是黄塘的。”这个答案其实很是偷工减料,同场同队未必就有交情。据Y第二天说,陈章那晚离开酒店时,还问她:“你怎么会和他们聊到一块?”
……
彩色的梦不用说了,她是明说只要我需要就奉陪到底的,不管我要去哪里要去多久,她都会请假同行。其实连续几天的聚会、坐车,她已经很累了,腰肌劳损的毛病又出来了,在候车室坐着都难受,但她没有流露出丝毫厌倦。我相信,如果我要求她先陪我回惠州,然后再由惠州回深圳,她也没有二话。
Y本来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扯闲篇的,这两天在我面前却表现得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她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联络她,不问我这次来陆丰干什么,也不问黄燕、阳暖是什么人。她只是尽可能多地陪着我,一心想着作东请客。头天晚餐作不成东,在癸潭那顿午餐,她就说什么也不让别人买单了。我想,她一定是为了请这顿饭,才跟着我跑这一大圈的,临别还悄悄塞了一袋礼物给我。唉,叫我说什么好呢,相比之下,我是太少人情味了。
E也让我无语。他并非如我一般不擅言辞,但这两天却表现得比我还像石头,粗糙、实在。其实,他何尝不浪漫?所有人都认为他与文学不沾边的,他却不动声色地在惠州文学论坛上注册一个ID,发帖、捐款,就是不暴露真相,直到这次见面才不得不招供。看了《归园》,作笔记写旁批不说,还不声不响地也写起知青生活来。就拿这甲东海边行来说吧,他一定是从《归园》中看出,我很想到以前生活过的地方走走,他这是帮我了却心愿呢,整个过程中却扮演一个专职司机的角色。他本来是有理由对我心怀芥蒂的,却不计恩怨,不论得失,只默默地付出,这朴实无华的情怀,是何等珍贵!
阳暖,二十多年前到甲子探访过我,为我耗费心血写了那么一篇评论,却被我忘到爪哇国去了。隔了这么多年,我才找到他道谢。他全当没事一样,一如既往地关注我的写作,支持论坛。这次聚会,两个夜晚的坐谈,阳暖都记得我太晚睡觉会通宵失眠的毛病,一到十点半就提议结束谈话让我休息。看到黄燕的花园亭子,喊叫:“李勤,看——归园!”在甲子,在甲东,对着景物时时提起相应的人物事件……如此把一个人的文字读进心里去,写作者又怎一个感动了得!
黄燕,出于阳暖和南木和我的三重情面,他来惠州参加聚会本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身为房地产开发商,却整整两天放下公司商务,管吃管住之外,还得当司机当茶博士,还能坦诚相见,言谈率真。黄燕说开发商包括他自己都是黑心的坏透的该下地狱的,说他自己不止两面……我想,如果有钱人都像黄燕这样“坏”,那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看人了。
南木,在那么糟糕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中,还强撑着参加聚会参加夜谈……
我想到聚会中的一帮朋友,还有未参加聚会的,朋友A——Z,一个个温润的面容在脑海里闪出,团团圈起一个大圆。此时此刻,我能不说自己是幸运的人么?
有一些光
在黑暗深处
有一条路
在混乱里头
有一扇门
在绝境之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