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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春天 很冷
那年春天,一个阴雨霏霏的早晨,突然接到电话说我妈妈病重,叫我赶紧回家。放下电话,我浑身竟然在不停地颤抖。
转了几趟车,我终于回到了老家。哥哥他们都已经回来了。爸爸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二哥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神情忧伤。大哥躺在床上抱着头。我叫了声:“阿爸”。爸爸眼眶一红,说:回来哇。我鼻子一酸,但使劲地抑住就要流出的眼泪。紧紧地咬住嘴唇,我很想很想走进妈妈的房间,很想很想告诉妈妈,她最小的女儿回来了。可是我的双脚抖个不停,怎么也迈不出一步,其实我不敢看到妈妈,不愿相信将要发生的事实。家里悲伤的气氛使大家都有种窒息的感觉。
这天晚上,每个来看过妈妈的亲友都说妈妈不行了,可能过不了今晚。那些亲友们在婶婶的指挥下找稻草的、整理寿衣的,拆床的等等,忙个不停。只有我们家的几兄妹,讷讷地看看着其他人在忙,不知该干些什么。这时,在我家内部出现了意见不一。按老家的习惯,老人过世不能躺在家里断气的,要移到另外没有人住的小屋去,否则会阴魂不散。爸爸主张把妈妈在断气前移到多年前的老屋小厨房去。听了爸爸的话,我们几兄妹没有作声。这时,大哥说:“要不要等舅舅来了再说?”舅舅是妈妈唯一的兄弟,也是妈妈一辈子的骄傲。我看到爸爸脸上慄动了一下,非常痛苦。他很矛盾,毕竟和妈妈在这个屋里生活了四十多年,若是妈妈辛苦了一辈子,临死都不能在家里安安心心地走,怎么对得起她呀。但是,若不移走又不符合老家规矩。爸爸坐在椅子上,一下就憔悴了很多。最后他下了决心似的说,不要移走,就让她在这屋里安心走吧。
看着一屋子进进出出、忙忙乱乱的人,我心烦意乱。也许他们是在完成一件事。而我,却即将要失去我的妈妈,世上至亲、至爱我的人!我悄悄的走到外面,初春的气候初暖乍寒,冷冷的风夹着凉凉的雨丝,不断敲打着香蕉叶,萧瑟着。在这个清冷的夜晚,我独坐在屋旁的石墩上不停地饮泣,任由泪水肆意流下。白天我不敢流泪,怕增加家里的悲伤。最主要的,我还要临时充当家里和族亲们的联络人,张罗着丧事的准备。对于丧事礼数,我们兄妹几乎啥都不懂。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屋里似乎安静了很多,那些族亲们看妈妈没什么动静,也都陆续离开。我走进屋里,家里人个个神情黯然地躺着,坐着,谁也不说话。这时,我悄然地走进妈妈的房间。妈妈静静地躺着,似乎睡了。看到妈妈这么安详的样子,我一点也不害怕,就如小时候半夜醒来看到妈妈熟睡的样子。恍然间,我竟然感觉今天的一切就好象做梦一样,我妈妈好好的,怎么可能就要死,怎么可能就要离开我们?。正当我呆呆想着时,突然,妈妈痛苦似呻吟了一下,把我拉回到戚戚然的现实。我多想只是一场梦!我静静站在妈妈的床头,默默地祈祷:妈妈,你能不能不要走,不要走!我小时候梦到你死了,你还跟我说过你不会死的。你说要看到我结婚,会看着我生小孩的,可你现在怎么突然就这样呀?我很害怕!妈妈……
晚上,我昏昏沉沉靠着椅子上睡着了,恍惚中,有个仙女长袖飘飘地在空中看着我,我大叫,快来看呀,有仙女呢,突然,那仙女转身往上飞去,粉色的长袖在云雾中飘着,一下就消失了,我猛然惊醒,怔怔地呆着。
里屋传来婶婶在大声喊:大嫂,大嫂!妈妈的呼吸又紧了。族亲中的老人也被喊来了,她们在忙乱着给妈妈抹身体,换寿衣,看着她们抖动着件件红红绿绿的衣服,把妈妈已没什么感觉的身躯翻来翻去,我觉得胸口堵得发痛,鼻子一酸,泪水刷刷直往下掉。我哭着说,能不能小心点,我妈妈还没有死呢。姐姐听我一说,在旁大声哭了起来。爸爸也捂着胸口呜咽着。这时理智告诉我不能哭。爸爸有心脏病,不能让爸爸再有事。我强忍悲痛抚慰爸爸。当妈妈屋里的气氛一时比一时紧时,我发现爸爸越来越难受,表情异常痛苦。慌乱中,我找来一瓶救心丹倒了一半给爸爸吞下去。当大家都涌向里屋时,我又急忙把剩下的一半倒进爸爸嘴里。我感觉自己整个人是空的,根本忘记这救心丹每次最多只能吃3粒,可我已经给爸爸吞了整整一瓶的救心丹,怎么办?不知谁说,快冲点红糖水给你爸喝,我又急忙去找红糖。我要崩溃了,世界似乎已经消失,只剩临死的妈妈和随时会出状况的爸爸。
这一夜,妈妈又挺过来了。
上午,妈妈娘家的亲戚来了,妈妈真的不行了。豆粒大的汗珠不断冒出,嘴唇塌下去,眼眶更深了,但是就是不闭眼。婶婶扶着她的头喊她,让她安心走吧!这时的妈妈已经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但她就是睁着眼睛,嘴唇微微张着,似乎在等着什么。大哥猛然让我快点到镇上打电话通知前一天来过又已回家的舅舅,可能妈妈是在等她的弟弟。我流着泪奔跑着到镇上,打了好几个电话,不是忙音,就是没有人接。终于听到舅舅疲惫的声音,我嚎啕大哭。舅舅说,马上就来!看到我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回家,姐姐就焦急地骑单车找我来了。我们姐妹俩依偎着一路哽咽着回到家。妈妈已经被抬到地板上的稻草垫上,一块白布把身体蒙着,就露着头。我不敢,不敢走上前,我很怕!屋里被悲伤笼罩着,空气凝固了,人都失魂般地呆立着。没多久,舅舅来了。他才走进里屋一会,就传来大家的哭声,其中二哥的嚎哭与喊叫摇撼着祖屋,天蹦地裂。我知道,妈妈终于等来她要等的人,走了......
这一刻,我永远失去了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
......
那年冷冷的春天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七年。这十几年来,母亲这个最原始的称呼时时吞噬着我,让我不能自己。当我第一次在夫家吃团年饭时,我哭了;当我生女儿时,我紧紧抓住婆婆的手,哭着呼喊着妈妈;当我好不容易把女儿带到蹒跚学步,她叫我妈妈时,我哭了。每每午夜梦醒,我仰望窗外的星空,惟有清冷的月色洒落,禁不住潸然泪下。我时时祈祷,假如时光能够倒流,我多希望能回到有妈妈的日子。[/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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