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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明是八点起的床,那时已太阳高照。虽然距离夏至任然有一段时日,岭南的天气,却早是炎热逼人。
学校最早的课是八点上的,寝室里早已没了人影。眼见着要迟到了,张大明却不着急,他用手抓抓蓬乱的头发,朝着天花板狠狠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这是他的招牌表情。他没有直接去刷牙,而是看着悬挂在椅子背上的长裤子发呆。歪歪斜斜的,像极了被吸干血的尸体。
就在昨晚,他做了个梦。一群僵尸硬是追着他跑了一个晚上。他看到裤子突然觉得昨晚的梦是真的。这不,他甩甩大腿,果然又酸又痛。这让他在这大热天活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张大明一直觉得这世界上有僵尸,没有灵魂的肉体在到处游荡。可是他天生胆小,只能躲开人群,避免受到伤害。经过一番训练有素的洗刷,张大明在五分钟后变魔术一般的出现在马路边上。这马路从学校穿过,直通山那边的庄子。每天有数不完的大车小车经过。似乎又一次,张大明还见过一头枯瘦的老牛在大傍晚悠悠的拉着一辆木车走过。就像秦朝的兵马俑活了过来。
马路像往常一样热闹。大部分是过路的学生,还有过往的车辆,还有前不久来卖早餐的贩子。就在这时,远远地,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大叔笑嘿嘿的向张大明招手。张大明愣了一下,多过来往的车子走过去。
“小弟,来几个包子?”大叔嘿嘿的笑,用岭南式普通话问道。一双如木乃伊一般枯黑的手娴熟的打开放在三轮车上的蒸笼盖,顿时一股香喷喷的烟气轰的冒出来。烟气散后,笼子里出现了一排排像雪团一样白皑皑的包子,白得放光,白得漏油。
张大明用手摸了摸因为饥饿而自我消化的胃,狠狠的吞了几口唾液,回应道:“给我拿四个”
白头发的大叔一手拿着蒸笼盖,一手拿着塑料袋,一下就把四个包子抓进去。笑容不止的说:“呐,四个肉包。”
“多少钱?”张大明接过包子,看了一眼大叔问道。
“四个包子,一个粽子,一共五块半。”
“我只要四个包子,多少钱”
“四个包子,一杯豆浆,一共四块板,嘿嘿。”
张大明睁大眼睛又看了一眼卖包子的大叔,苍白的头发,干瘪黝黑的皮肤,凸出的额骨,薄的像饼干的嘴唇,分明是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我只要四个包子”他不耐烦了。
“四个包子,一个鸡蛋,四块半。呵呵。”大叔笑容灿烂的说道。
张大明看了看表,已经八点了。他又看了一眼教室,扔下三块钱,拿着包子走了。后面的大叔笑呵呵的说:“小弟,慢走啊。”
这是大学,虽然已经上课了,校道上还是满满的人。女生们穿着短裤,露出雪白的大腿。
张大明没有多看,心里喃喃的说:“人其实就是一团团的肉组成的,没有灵魂就成走尸了。
这么一想,张大明又想离人群远点了。可是他不能远离,因为他要上课。如果他不上课,就要回到庄子上种地,在狂暴的太阳底下赶牛,犁田,还要和大树下乘凉的光着上身的老太太聊天,这比起人群,更让他想远离。现在他去上课,课室当然比田里舒服,饿了还能吃包子。这对张大明来说就是现实。
在现实中,庄子里没人卖包子,他们只会自己做。庄子多的是太阳和黄土,黄土上是耕作的干尸,黄土下是沉睡的白骨。
张大明在经过田径场的时候,看到那个锅盖头园丁,晃头晃脑的走过。他的身子很远,头是一个小圆,身体是一个大圆。如果没有那双粗短的脚,他走路肯定是用滚的,而且肯定很省力。他走路喜欢东张西望,往过路的女生的大腿上,胸脯上看,并且总是笑,嘴角微微上扬,表情很是缺乏。
看到张大明时他不看妹子了,盯着他手上的肉包子依旧是笑。还朝他打招呼。张大明要赶路,向那园丁打了个招牌哈欠就匆匆走了。
还没进教室,就听到老师在讲课了。张大明灰溜溜的从后门进去,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老师没看他,继续在讲课。
教室里很凉快,挂扇快速的转动,把灯光都转的一闪一闪的。是时候吃包子了。张大明解开塑料袋,张大口咬向包子,半个包子被要掉。刚嚼了几口,他就感觉不对劲,怎么肉馅馊馊的呢?
要是一般的人,肯定就把包子扔了。可张大明就不是一般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他不会扔掉包子。包子是麦子磨成的面蒸成的。麦子是庄里的人种的。庄里的土地上埋着死了的人,人变成土,土变成麦子再给人吃,所以人总是要被人吃掉的。
又是一大口,他就把一个包子吃完了。他想接着吃第二个。于是抬头看了看老师。老师没有看他,依旧在讲课。
在咬第一口的时候,张大明遇到了点麻烦。因为他咬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把它拿出来,发现是一枚戒指。为什么会有戒指呢?应该是大叔做包子时掉的吧。
他没有想太多,继续吃。
不久第三个包子开动了。这一咬,又是硬硬的物体。张大明这下坐不住了,用手抠出那东西来。这次不是戒指,是指甲。这可让他呆住了。为什么会有指甲呢?为什么呢?张大明想不明白,包子也不吃了。他看到前排那女生写字的手指,白得雪亮,不停的晃动。他的胃一个沸腾,胃里的东西就不顾一切的涌上喉咙,还没跑出去,他就哗啦啦的吐了。吐出来的是咀嚼过的肉包子,白的,黑的,还有类似毛发的东西。
教室里一阵臭味,女生们捂着鼻子和嘴齐刷刷的向张大明看过来。老师也不讲课了,看了一眼张大明,咻的跑出去了。
张大明仍然在吐,他的胃好像有无数条虫子在蠕动,热烘烘的。
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呕吐。人总是要被吃掉的,昨晚的僵尸就要吃他。僵尸是人,狗
是人,外边的大树也是人。只是他们没有灵魂,所以就不会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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