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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园] 《归园》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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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璞水王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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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2 07:49:0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002.jpg



  “大堂那么热闹,去看看?”沈茵说。她们习惯把那大间会议室叫做大堂。
  一看,里边还不是一般的热闹。
  偌大的室内,一头在唱歌跳舞,一头在打麻将。沈茵和紫蕙进去转了一圈,看清打麻将的是颜尚可、叶子青这两口子,还有管理员小许和一个陌生姑娘;李敏孜在唱歌,舒广畅和吴奇骥都在跳舞,仔细看,两人的舞伴一个是小郑,另一个不认识。想必两位陌生姑娘是小郑小许的工友。
  行啊,这么闹的两种娱乐活动,竟能在一间屋子里同时进行。不要说紫蕙受不了,就连沈茵也待不住。两个人转了一圈,就悄悄退出了。
  “他们怎么不另开一间房打麻将呢?真不嫌吵!”沈茵不解地说。
  “可能他们正是喜欢这种吵闹。在这里,日子过得太清静了。”紫蕙答道。
  “月色不错,咱们随便走走吧?”
  “好,走走。”
  月色清淡,风儿轻柔,沈茵和紫蕙并肩信步而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应着丰盈的田野气息,不时地聊上几句,好不惬意。
  “小心脚下。白天说了那么多蛇故事,可别真碰上了。”沈茵突然说。
  “顺其自然吧。如果怕这怕那,还怎么在乡野过啊?蛇咬的可能性不是完全没有,但也不比在城里得流感的机率高。”紫蕙漫声应道。
  “说来也是。想想当了几年知青,最惨的也就是脚给蚂蟥叮过,手指头给镰刀割破……其实,最不值的是落下腰肌劳损这毛病。说到这腰肌劳损,心里就来气。蔡进朝这知青队长,管理起来也太没人性了点!我那时腰疼得走路都困难,他还非得逼着我上山挑柴尾,每天六百斤一点不减!我到县人民医院开了诊断书,他还不信,还得派人带我到县城另一间医院重新检查!真的是把我们一个个当劳改犯看待!”沈茵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升了调。
  紫蕙想起那些“带病坚持劳动”的日子,想起头重脚轻、跌跌撞撞地挑着柴担捱过山坡的惊魂历程,想起冷汗如注天旋地转瘫倒田埂的晕眩一刻……
  “亏他讲起来还头头是道呢,敢情一点也不觉得亏心!”沈茵还在愤愤不平。
  “算了,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这么好的夜景,不好好欣赏,就辜负了大自然的美意。”紫蕙劝道,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他也不是没悔悟,今天不是道歉了吗?再说,他还是用实际帮助去弥补林大胜了。”
  “提起这事更可笑。他蔡进朝利用林大胜蛇咬事件作秀往脸上贴金,林大胜还傻乎乎地对他感恩戴德!这人太有心机了!”
  紫蕙心里其实也颇多感慨,只是不想加剧沈茵的情绪而缄口不语。
  两人默默前行,走到了那天“归园八子”聚会的亭子,便进亭子坐着聊。
  “哎,蔡进朝不是说也要补偿你,想给你也帮个忙求得心安吗?你怎么不让他出出血,也好解解气?”
  “哈,你认为他能帮我什么忙?”
  “也是,他也就是嘴上那么一说。哦,不,等等……往深里想,他这忙帮得有讲究!你看,帮林大胜,他是先看到程中为林大胜提供启动资金才帮的。你呢,是看到程中、伍柏拉你加入‘归园八子’、转让股份给你,才说对你也有亏欠……说起来,蔡进朝对我的腰肌劳损,比对你的神经官能症更应该多些担戴,可他对我,却全然没有一丝要补偿的表示。是不是?”沈茵越想越觉得蔡进朝这个人太复杂。
  “嗯,是哦。”紫蕙沉吟着。
  “说是补偿人家,清除心债,其实他是一举多得。帮人家忙,说到底还是帮他自己增加筹码!”沈茵下结论。
  紫蕙点头,暗自欣赏沈茵眼光敏锐,不由也说出了内心的疑惑:“蔡进朝这样做倒合乎逻辑。我想不通的是程中和伍柏,他俩为什么要结交蔡进朝、彭志强这些人?”
  “嘻嘻,你也有想不通的时候啊!”沈茵幸灾乐祸地说。
  “唉,我想不通的,多着呢。”紫蕙苦笑。
  “说来听听。平时老是你给我解析问题,偶尔也换位思考一下吧,今晚我给你当智囊!”
  “好。那你先解析我刚才说的——程中和伍柏为什么要结交蔡进朝、彭志强这些人?”
  “这有什么不解的?还不就是互相利用!扳着指头数数,这‘归园八子’除了两个老板和你,都是副处以上的官儿!”
  “咱梅岭知青场出来的知青,副处以上的不止这几个吧?苏虹还是副厅呢,怎么就不在其中?”
  “这个……对了,你们这‘归园八子’,除了你是女的,德州市的,其他七子都是男的,阳州市的!我猜他们原本是搞‘归园七子’的,后来程中和伍柏提议把你加进去。对,就是这样!你看他们股份都分好了,你加进去后,程中伍柏才转让一些股份给你,这就说明了问题!苏虹和其他几位厉害角色,都不在阳州市,所以不在这个小圈子里。”沈茵目光灼灼,思维相当活跃。
  “言之有理。”
  “哈,你这个当年的假小子,这回真成了什么什么子了。遂心了吧?”沈茵说着,扬起双手驱赶蚊子。“这儿蚊子太多,受不了。我们还是继续走动吧。”
  又迈动脚步漫游,紫蕙闲闲地说:“什么什么子?疯子傻子都是子,女子也是子哦。”
  “那不同的。古往今来,老子、孔子、庄子、孙子、韩非子……这个子那个子,可有一个是女的?”
  “说的也是。所以啊,生男道‘恭喜’,生女说‘也好’。”
  “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趁现在我脑筋好使,一并给你解析解析。”沈茵还处于兴奋状态中。
  “一辈子有太多的想不通,一时之间怎么说得完?”相比于沈茵的兴奋,今晚的紫蕙却显得相当低沉。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快说,别罗嗦。”
  “好,那就说说——你这么一个正常女人,放着好好的班不去上,老公不陪,跑到这里陪着我这个什么什么子瞎逛悠,为什么?”
  “就因为咱俩是三十几年的好朋友啊!都说你是怪人难相处,我可不觉得。闷是闷了点,但跟你交谈,还是很有意思的。”
  “哈哈,岂止是闷了点!不过,也难得你这么不嫌闷。”紫蕙稍稍打起精神。“你再说说——为什么当年你和苏虹老是劝我抓紧解决个人问题,现在你俩不再多嘴了,反而是程中伍柏又劝说开了呢?”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我们还是先回蕙兰居吧,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慢慢说。”沈茵一时找不到说辞,提议回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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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2 07:50:39 |只看该作者
  
  转回蕙兰居,大堂那里还是热闹依旧。
  两人不再去注意大堂,径自回房,稍加漱洗就各自捧了一杯茶水,斜靠床头半躺着,准备继续谈话。
  突然响起了叩门声。
  原来是管理员小郑,给她们送来了两碗红豆沙,同时征求紫蕙和沈茵的意见,说舒广畅他们提议明天去芒果园摘芒果,问她们是否赞同。
  紫蕙和沈茵自然欣然赞同。
  小郑告退之前,又小心地问:那边会不会太吵,打扰你们休息?紫蕙回答没关系,互不干扰,小郑放心地回去继续娱乐。
  吃过红豆沙,把碗洗了,两个人便又拾起刚才的话题。
  “我和苏虹不再劝说,是因为该说的早就说完了,也明白你这千年顽冰不是我俩能够点化的。到了现在这年岁,再说这个怕你嫌烦。再说,你好歹也算结过一次婚,勉强也算完成了女人该走的程序。”沈茵娓娓而谈,显然刚才一小段时间打好了腹稿。
  “嗯,继续。”
  “至于程中和伍柏,我不信他俩没跟你提过这个话题,或者是用另一种方式提过,你不告诉我罢了。就算是没提过,也可能是那时年轻,他们不好意思跟你谈这样的话题,毕竟男女有别嘛。那么为什么现在老了老了却来提呢?那是一种责任。他们觉得自己应该对你尽一份责任。这说明,你们这‘紫三角’还是有点特殊的微妙关系的。你别不认!”
  “哦。”
  “你也别‘哦’,好委屈的样子!想驳斥你就驳斥吧,我有心理准备。”
  “不委屈,我承认你说得在理。只是,有点似是而非。”
  “是你不甘心承认吧?你说你老这么要强干嘛?总是硬撑着,一副刀枪不入、五毒不侵的模样!其实,大家都是凡夫俗子,都有七情六欲,也都有软弱无助的时候,你为什么死都不肯示弱呢?”沈茵越说越急切。
  “喂,你怎么又忘了自己此刻的角色,提起问题来了?”紫蕙及时刺她一下。
  “没忘,没忘!提出问题是为了更好地解析问题。”沈茵今晚的状态真是好得出奇。“谁叫你不再提问题!”
  紫蕙还是不作答辩。她内心里其实思潮起伏,头绪繁杂,一时间多条线索同时铺开,无法集中精神往哪个方向思索。但她确实不习惯将心里的乱麻,和盘托出给人观看,哪怕是面对沈茵这样的老朋友,她也无法“示弱”。
  紫蕙斜倚床头,眼光穿过窗口望向院子里。相思树上的风雨灯没亮,深沉地缄默着。月光透过树叶,散淡地飘洒着芬芳的清幽。树下的石桌石凳,在各色兰花的包围中,默默地泛白,就像夜色里几页漂浮的素笺。
  突然,紫蕙喉头发紧,差点吟诵出声:
      待到一个轮回过去
      枯坐的人惊魂欲醒
      才发现肉身已坐化
      惟案头几页素笺
      沉静如初
      恪守一个亘古不泯的密约
  “外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沈茵看着紫蕙,迟疑地问。
  “哦,没什么。”
  “没什么,你也看得发痴?”
  “就是没什么,才看得发痴。”
  “又跟我说禅了!不行,今晚咱得彻底地俗一回,你必须对我有问必答。要不然,好像我这同性朋友就不关心你似的!”沈茵这趟陪紫蕙来归园,其实不仅仅是看看田园风光,内心里也是想借此机会,好好和紫蕙聊聊。
  “我今晚思绪有点散。”紫蕙歉然道。
  “哈,不用猜,是在想你那‘紫三角’的另两角!”
  紫蕙没有像以前那样断然否认,而是稍一犹豫,抬起眼睛对着沈茵,说:“是。是在想他们。你说他们此刻在干嘛呢,是不是也会想起我们?”
  “少来!他俩要想也是想你,不要把我也捎上。”
  沈茵话音未落,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她探手拿起话筒一听,惊讶地一扬眉毛,忙不迭地说:“是伍柏伍大市长呀,正说着你呢。你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哦,一念叨就感应到了!你是找紫蕙的吧,我这就交给她。是找我?哦,你说……好,好的,没问题,你伍大市长开口留客,我就多留几天。叫紫蕙来说几句吧。”
  紫蕙接过电话,默默听着,“嗯,哦”了两声,就挂上了。
  “怎么说没两句就挂断?”
  “说完话干嘛不挂?他就是叮嘱我们不要那么快走,要在这里多待几天。跟你说的也是这样吧?”
  “神了,你们真成了各自肚子里的蛔虫了,想什么说什么都一清二楚!”
  “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紫蕙难得地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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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2 07:51:33 |只看该作者
  
  伍柏“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一个电话,令缠绕了紫蕙一个晚上的郁闷无形消解了,一种朋友间心灵相通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紫蕙不由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那天她上着班,忽然思絮乱飞,无法静下心来。当时就想,要是程中伍柏他们能打个电话来就好了。正想着,电话真的就来了,是程中打来的。其实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程中就是简单地问个好,提醒她要多喝水小心别感冒了……紫蕙也是“嗯,哦”了两声,就说“再见”了。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通电话,紫蕙却整个人立时变得神采飞扬、脚下生风了。紫蕙还因此写了一首诗呢。此刻,一闭眼睛,脑海里就冒出了这首《惊喜》——
      润润一声问候
      不期而至
      冬夜柔化一泓春水
  
      多少逝去的梦
      复活为神仙鱼
      穿梭一支欢欣圆舞曲
  
      而惊喜的这人
      愣怔成一杆路灯
      演出一幕现代派哑剧
  紫蕙相信,世上真有心有灵犀的现象。潜心追溯,其实也不光是和程中伍柏之间,就是和妈妈、和沈茵苏虹,也有一定程度的心灵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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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2 07:54:11 |只看该作者
  紫蕙一时灵魂出窍,沈茵可不依了,马上又开始了“拷问”:“说到底是重色轻友吧?一个电话就把你的灵魂儿勾走了,把我这大活人晾在一边!”
  “说得这么难听!”紫蕙皱眉。
  “嫌难听,你就说说你们的美好故事啊。我知道你此刻满脑子都是他们!刚才你不是说在想他们吗?说来听听!我倒想知道,你这个怪人是怎么想人家的。”
  “真想知道啊?去看看我的散文集《无言的情》和诗集《无缘的爱》,就知道了。里面差不多一半篇幅与此有关。奇怪,你没看出来吗?还是没看过这两本书?”
  “看是看过的,还看得很认真呢,看过不止一次。说实在的,每次看,都忍不住去看与我自己有关的篇章……别的也有看过,也有一些模糊感觉和猜想,但确实太模糊了。”
  “文学作品与生活真实,毕竟不同。即使是同一回事,写出来的肯定别具意味!”紫蕙说着,微笑起来。
  “强烈要求举例说明!”沈茵俏皮地嚷嚷,显然胃口被吊了起来。
  紫蕙配合地打开便携式电脑,调出一首诗,说:“看看这首《春日沉吟》。里边就有一个故事,就发生在咱所在的三队青溪。”
  沈茵赶紧凑上来盯住电脑荧屏看《春日沉吟》,还读出了声——
      懒慵地站立阳台
      看盆栽参差的新芽
      心悄悄地溶化
      随风飘荡
      飘荡
  
      那春草嫩绿的山坡
      那叮叮咚咚的小溪
      那一声低切的邀约
  
      心儿早已蹦跳
      撒欢在草丛溪边
      脚跟却拖上磨盘
      半天迈不出一步
  
      终于不敢赴约
      终于上了山
      躲在对坡林间
      遥遥窥望
      手狠狠地捋草
      扯出一片空白
      涂两手滑腻腻的绿浆
  
      为什么欢欣雀跃
      并不知相约为何
      为什么惊惶畏怯
      并不知为何相邀
  
      至今也不解
      至今仍在猜测
      岁月本该尘封记忆
      平淡中又好想寻回
      一点浪漫
  
      多少次相聚别离
      多少次启口欲问
      是不够勇气
      是舍不得
      秘密仍是秘密
  
      也许等到那一天
      彼此足够老成
      足够冷静坦然
      等那杯开水凝成冰块
      秘密也会透明
  “一个未赴的约会,一个没有公开的秘密?快说里边的故事。这可不是我逼你,是你自己提起的。”沈茵大有点趁火打劫的味道。
  “好啊,听完可不要说破坏了美感。有言在先,文学作品和生活真实不是一回事!”紫蕙发表完“免责声明”,就讲起这首诗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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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2 07:54:33 |只看该作者
  有一年的元宵节,大多数知青回城过节了,紫蕙照例留守青溪。当时留在队里的,基本上都是后勤人员,农业班是每班留一个人放牛。伍柏就是留下来放牛的一个,另一个班留下放牛的是紫蕙同宿舍的徐小娟。紫蕙并没有任务,她是家离得远不回家而留在队里休息的。
  那天吃过早餐,紫蕙就泡了一大杯浓茶,拿上本子和笔,就奔食堂而去。那天她也不知是怎么搞的,不是像平时那样选择到山上或是溪畔,而是选择躲在食堂写东西。此时的食堂空无一人,确实也是个不错的清静地方。
  中午休息的时候,徐小娟问紫蕙:“你到哪去了?害得我们到处找都找不到!”紫蕙瞪眼。徐小娟告诉她,早上去牛舍牵牛的时候,伍柏瞥见紫蕙往食堂方向走去,以为她是到食堂后山上看书了,就招呼徐小娟一起赶着牛上食堂后山。到了后山不见紫蕙,以为她去了另一座山,又赶着牛往另一座山去。整个上午,两个人赶着牛一山过一山地找,人累坏了,牛也没吃上几口草……紫蕙奇怪地问:“找我干嘛?”徐小娟回说不知道,但告诉紫蕙:“伍柏叫你下午一起去,带一把八线琴去。”紫蕙说:“我又不会弹琴,带琴去干嘛?”徐小娟说:“带去给伍柏弹啊。”紫蕙拒绝:“不去!你们去放牛,我拿把琴跟着去,算怎么回事?”徐小娟再三游说,强调上午伍柏怎么发了狂一样赶着牛满山跑,非要找到她不可……紫蕙听着也很感动,其实也很想去,但犹豫再三,还是说:“我没理由去!”
  那天下午,紫蕙不顾徐小娟的再三劝说,不肯跟她一起去。但隔不久也上了山,因为知道徐小娟和伍柏的方位,很容易就看见了他们。紫蕙隐身树丛中,远远看着他们,心里浮想联翩。
  是的,不是紫蕙不想去,而是真的没有理由去。虽然在人们眼里,紫蕙是个特立独行的怪人,“紫三角”常常不分昼夜聚成一堆。但是,在紫蕙心里,异性之间却有着不可逾越的界线。“紫三角”再怎么亲密无间,友谊和爱情却是泾渭分明、毫不含糊。要聚,通常都是三个人一起,而且目的明确,就是学习、讨论。紫蕙后来形容当年“紫三角”的聚会时曾这样定义:“形式很浪漫,内容很枯燥。”这也是当年有人多次盯梢,却从未抓住他们把柄的根本原因。但这一次伍柏叫她去,紫蕙凭第六感断定异乎寻常。尤其是“带一把八线琴去”这个说法,更是无法接受。她猜想,伍柏也许是想利用既有旁证又不嘈杂的场所,借口一起放牛,实际上弹琴唱歌浪漫一下。但是,这一浪漫的后面将是什么?紫蕙洞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之理,深谙防微杜渐的重要性。所以,不管内心如何想去,她都不会让自己迈出这一步。
  吃晚饭的时候,紫蕙遇到伍柏。伍柏问她:“下午怎么没去?”她回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去?”用的是反问句式,但态度却很平淡。伍柏听后没有再说什么,也很平静,转而说起别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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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2 07:54:52 |只看该作者
  
  “故事讲完了。怎么样?是诗美还是故事美?”紫蕙用玩笑的口吻问。
  “都不怎么美!”
  “哈哈。”
  “你说,伍柏为什么叫你去呢?想说什么?弹琴?想弹什么曲子?”沈茵突然发出一连串的问号。
  “我怎么知道。”
  “你肯定知道!真不知道,你不会问他?”
  “诗里不是写了?是不敢问,也舍不得问。”
  “别搞得这么玄虚,说明白点!”
  “要是真想知道,我当时去了不就得了!但是,我想得到什么答案呢?我只能说,不知道最好!”紫蕙又开始用手指揉搓脑门。
  “那再讲点别的。不是说有许多故事吗?别老是藏着掖着,沤久了会发霉,该拿出来晒晒。”沈茵想了解更多“内幕”。
  “不讲了。美在于距离,在于朦胧。离得太近,看得太清,也就失去了想象空间。”
  沈茵喝了口水,再注目电脑荧屏,点点头:“是哦。两相对照,还是这诗更引人遐想哦,更有味道。”
  “你说得对。在我们‘紫三角’之中,多的是这种似是而非的情节。旁人远远地看着,会觉得这几个青年男女老在一起总有浪漫故事;可要是靠近来细听细看,则肯定会打瞌睡。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所作所为,都有固定的范畴和模式,不可能产生人们希望看到的火花。”
  “可看你写的诗文,怎么却隐隐约约总有火花在闪呢?”
  “这就是文学的魅力使然了。当时,我的举止言谈受制于理智,显得极为刻板。但是,即便是众人口中的冷血动物、千古奇冰,我那时也只是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女孩!所以,我控制得了我的行动和语言,但控制不了内心的感受。这份感受不能体现于言行,便只能诉诸笔端。如果说我的性格是被扭曲了,那么我在文学作品里,便尽量还原人性。作品中的‘我’既是我,又不仅仅是我……于是,文字展现出来的人物故事,便多了一些真性情。”紫蕙说着,干脆关了电脑。
  “哦,怪不得。看你写的那些人和事,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总对不上号。这就是艺术加工的结果吧。”沈茵恍然大悟。“也难怪我写出来的东西,不像你们这些作家诗人们写的那么吸引人!”
  这个问题,以前紫蕙也跟沈茵分析过,用她们那个时代的话说,是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沈茵的业余写作,基本上还是一种记叙,离创作还差一点火候。而这一点火候,只能靠她自己去悟。
  紫蕙也说不清自己当年是怎么破茧而出的。反正经过长期练笔,写下那么多只能在朋友间传阅的东西,孤芳自赏了那么多年之后,突然产生了投稿的冲动。当稿件陆续被报刊采用,当笔名“紫蕙”渐渐取代了“紫会”这个姓名时,她在某一天突然发现,写作之于自己已经成为家常便饭,不再讲究环境和氛围,她可以在办公室里写作,可以在上、下班甚至买菜回家的路上,进行构思。她不再为写不出来而焦虑,在写作中途也不再怕被人打断思路,更不再担忧稿子的出路,越来越经常地体验到了写作的快乐。而在此之前,写作被赋予了更多神秘感,也就成了一件折腾人的苦差事。那时,紫蕙写作时必须避人耳目、独处一隅,讲究绝对的安静,但安静了也未必能写得出来,一旦好不容易有了合适的环境却写不出来时,那种错失良辰浪费时间的懊恼,会令她坐卧不安、食不知味。
  这么一种感悟和蜕变,紫蕙不是不愿传授给沈茵,而是她根本不知如何传授,所以常常觉得对不起沈茵。好在沈茵甚是通达,丝毫也没怪罪紫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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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茵是紫蕙早期小说创作的生活原型,连续好多篇都是写她的故事,其中一篇还得了省级文学奖。由于紫蕙经常使用第一人称来写,某些知道内情者能看出写的是沈茵,一般人却都以为写的是紫蕙自己。
  沈茵和紫蕙虽然同是出生于教师家庭,但其生存环境却令紫蕙羡慕不己。
  紫蕙至今还认为,沈茵(父母)家是她此生亲眼看到的最为祥和温馨的家庭。由于紫蕙家在僻远的岬东半岛,很少回家休假,于是在某些节假日到过不少家住县城的知青家里玩,但在她去过的那么多家中,只有沈茵的家才让她待得舒服,沈家也成了紫蕙在县城最喜欢的落脚点,以至于沈茵上大学、工作不在家了,紫蕙还是一到县城必到沈家并吃住在那里。那是紫蕙在那个时期欣赏并乐于待着的惟一的家庭!
  紫蕙有个雷神一样令她一听到声音就颤抖的父亲,而且从小见惯了周围男性家长的粗暴,以及总是女人吃亏受损的各种各样的家庭矛盾和家庭悲剧,所以对家庭抱着戒备和恐惧的态度。她到过的县城里的那些人家,虽说让她见识到了在渔村小镇所没有的城市文明,但城市人那种明显的优越感和精于算计,或是带着虚饰的过分热情客气,都让她很不自在。而沈家宽松的氛围,让紫蕙紧张的神经得以舒缓。
  从沈茵口中,紫蕙早就得知沈茵的爸爸沈老师毕业于香港南国动画艺术学院,解放前回国参加了粤赣湘边纵支队文工队,解放后转业到县一中当了老师,并在县文化馆业余辅导音乐、美术,还兼着县皮影剧团的导演,曾出访过东南亚不少国家。见面之前,紫蕙把沈老师想象成一个外表夸张、个性独特的传奇人物,心里充满了好奇。一见之下,沈老师并不像想象中的艺术家那样留着长发或大胡子,也没有“披红挂彩”,更没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很平常,话语不多,却又绝不是沉默寡言的那种。沈老师说话语速缓慢,透着平和,让人感觉到一种慈祥。紫蕙在沈家进出的那些日子,并不曾见过沈老师舞文弄墨或吟风咏月,倒是不止一次见过他擦拭自行车,在水龙头下面安装垫有海绵的过滤笼子,归置旧报刊,摆弄盆栽,淘米择菜……沈老师见到她一般会说:紫蕙来了,这次能待多久?这样的问话绝不会让她产生“逐客”的误会,而明白他是要更妥贴地安排“招待事宜”。沈茵的爸妈沈老师和叶老师,对紫蕙并没有那么热情洋溢地嘘寒问暖,但她却确切地感到他们是真的把她当自己的女儿对待。那一年紫蕙在知青场过春节。春节后,已上大学的沈茵来看她,并带她到家里玩,午餐桌上有鲜美的鸡肉。沈茵告诉她,那只鸡是乡下亲戚春节前送来的,爸妈特意留到她来的时候才杀……
  更令紫蕙称羡的是沈家的民主、平等,在这个家里看不到男尊女卑。沈茵的爸妈相敬如宾,做什么都有商有量的,对儿女也和颜悦色。沈茵有个弟弟,也不见得弟弟比沈茵更得宠,而是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和睦相处。这正是紫蕙心目中的理想家庭!
  紫蕙也说不清,是她和沈茵的感情加剧了对沈家的好感,还是对沈家的激赏令她和沈茵更融洽。但她永远记得,结识沈茵一家,是她一生之大幸!沈家让年少偏激的她看到了一抹暖色,扭曲的性格稍稍得到缓解,而不至于走上极端。
  沈茵性格温和,端庄贤淑,也很认真执着。由于爱好广泛,多才多艺,沈茵人缘挺好。不过,她身体偏弱,加上到知青场不久就患了腰肌劳损,干体力活就有些吃力,后来被照顾去茶班,所以沈茵和紫蕙在一起干活的机会不多。这也造成她们虽然亲密无间,彼此却有些事并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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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璞水王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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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2 07:55:26 |只看该作者
  
  沈茵是恢复高考制度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之一。这在梅岭知青场中也是凤毛麟角。这当然全赖她良好的底子和持之以恒的努力。令她骄傲的,不是她首批考上大学,而是这一切全都是自己拼出来的,而不是靠爸爸的庇荫。
  沈老师在本县教育界和艺术界都是老元尊,桃李满天下,虽说在文革时期已成了被打倒的“牛鬼蛇神”,但毕竟还有那么多的熟人和学生在各个部门掌权。如果他出面疏通,沈茵压根就不必去知青场,或是一开始就照顾安排到轻松岗位,那么她也不必累得腰肌劳损。沈老师愣是一声不吭,让沈茵跟大家一样在泥里水里摸爬滚打、经风受雨,高考复习也没给她请假回家开“小灶”。
  沈茵自己争气。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她,竟在新时期首次高考中一鸣惊人,令人刮目相看。但她依然低调,并没有因此而成为梅岭知青场的风云人物。她上的是医专,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然后和一个追了她好几年的老战友结了婚……
  在人们眼里,沈茵是幸运的,一切都很顺利。但紫蕙知道,沈茵的幸运浸透了辛酸,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艰难。
  紫蕙记得,在沈茵入学之前,也是在一个月夜,两个人曾进行过一次谈话。那早春的夜风,寒意侵人,加上四周的静寂,她们的心境分外肃穆,每一句话都是浓缩的。紫蕙问:“三年里,你是否得处理什么大事?”(她省略了“终身”二字!)沈茵郑重地答:“不需要!”沈茵接着告诉紫蕙,爸爸已经与她约法三章,其中之一就是毕业之前不能谈恋爱。紫蕙表示赞同:“好!全力以赴读书。事业为重!”
  沈茵说到做到,没有在读书期间谈恋爱。那三年里,校内外有几位很优秀的男生,向她或明或暗地表示了意思,其中有她小学同学,中学同学,有一位甚至是她心里暗暗喜欢着的。但她遵守与爸爸的约法三章,淡淡地婉拒这些追求,说:“大家先读好书,毕业后再说吧。”然而,她等得起,人家可等不及。等到她毕业了,她暗自喜欢的人已经和别的女生成双成对共赴爱河了。虽然在她留校任教那几年,也还有人追求或有人介绍对象,但没有一个能捕获她的芳心。转眼之间,沈茵成了大龄姑娘。
  作为沈茵的好友,紫蕙很为沈茵的婚事焦急。紫蕙觉得,像自己这样的假小子成为“孤家寡人”很正常,而沈茵这样温柔恬静的好姑娘,应该拥有甜蜜的爱情和美满的婚姻,应该得到幸福!紫蕙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把沈茵作为生活原型写进了自己的小说里。也许写的是“熟悉的人”,也许是把对朋友的关切倾注笔端而情真意切,紫蕙以沈茵为生活原型而创作的系列爱情小说,得到了认可,开始陆续在刊物上发表。其中得奖小说《春夏交接的时节》,写一个高学历的大龄姑娘绮绮,在“感觉不对”的追求者和“不来电”的相亲对象围追堵截下,焦头烂额、烦不胜烦,但仍坚持“理想的爱情不可多得,爱情的理想不可轻抛。”最后将错就错地虚构出一个男朋友“黎明”来充当挡箭牌,求得一时的清静,同时下决心主动出击,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
  《春夏交接的时节》在刊物上发表之后,反响很好。因为小说既写出了真实,也添加了一条光明尾巴,所以“绮绮”现实中的亲朋好友便在祝福声中,期待着“绮绮”携手理想爱人翩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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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璞水王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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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2 07:56:07 |只看该作者
  
  但是,成功的蜜汁尚未尽兴品尝,就变成了辛涩的苦酒。
  正当紫蕙陶醉在小说成功的喜悦中,在多个创作会议中畅谈“绮绮”的美好未来,并倾注精力创作《春夏交接的时节》的姐妹篇《春华秋实》时,现实版的“绮绮”沈茵,却脱离了紫蕙为她铺设的理想轨道,在现实生活中走着自己的路。
  沈茵在默默坚持了几年之后,终于痛下决心,放弃了理想主义。
  首先,沈茵放弃了在事业上的追求。她对自己各方面条件作了综合分析,确认自己天赋平凡,以大专生的基础,再怎么努力,都难以有大的成就,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名成家。所以,她决定不再苛求自己一定要献身理想,而是顺其自然,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人结婚,好好经营小家庭,过一份平实的小日子。
  对此,紫蕙一时转不过弯来,她无法接受沈茵“坠落凡间”的事实。因此,两位好朋友之间迸发激烈争论。
  紫蕙引经据典,慷慨陈辞,对沈茵进行“狂轰滥炸”,试图一举扭转局势,令她鼓起勇气,继续跋涉前进。
  沈茵本来就性情温厚,虽然内里认真执着,言辞上却少见锋芒,平时和紫蕙争论总处于下风,如今自己违背初衷,意欲改弦易辙、归于平淡,似乎有点理不直气不壮,就更加难以招架了。但尽管如此,沈茵一旦拿定了主意,任凭紫蕙怎么说,也好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堆上,全不受力。
  眼看紫蕙和沈茵两人争执不下、陷于僵局,沈家二老沈老师和叶老师出面调停了。他们与紫蕙进行了一场心平气和的谈话。
  沈老师谈了二老的想法。因为沈茵是沈家第一个孩子,自然一开始就承载了父母全部的爱和期待,二老希望沈茵能够继承自己的艺术天赋,延续自己未竞的事业并增辉添彩。接连不断的几场政治运动,毁了一代人的艺术前程,也耽误了沈茵学艺接班的最好年华,本以为就此抱恨终天了,没想到风云变幻,沈茵赶上了新时期,还可以上大学!于是他们满心希望沈茵能够如愿接过理想之棒……现在,沈茵突然在中途止步,甘于平凡。作父母的难免失望、难受!但冷静想想女儿这一路坎坷,确实已尽了努力。努力了却未能攀上顶峰,也不能勉强她一直向上。既然她累了,不愿再走崎岖上坡路,就让她在平地漫步吧。作不了峰巅上迎风傲雪的腊梅,成为大地一草一木,也不失自然的一处风景。一切要听从本人意愿,勉强不得。否则,压力过大,沈茵也许会崩溃,非但成不了大材,而且还有折损的危险。而沈茵一向懂事孝顺,深知如此决定必令父母大失所望,此刻一定忐忑不安、心力交瘁。此刻她需要寻找一个新的精神支柱。所以,作为沈茵的好友,应该给予安慰。
  沈老师和叶老师神情疲惫,难掩失望,却言辞殷切,说得入情入理。从这一席话中,紫蕙体会到,那一份深沉的父母之爱,能够包容儿女的一切。紫蕙纵有千般不愿,也不得不遵从沈家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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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2 07:56:37 |只看该作者
  
  折服于沈家二老的大爱,紫蕙偃旗息鼓,不再对沈茵说三道四,第二天就回海岬镇了。她本来生性执拗,加上年轻气盛,又刚刚尝到写作成功的甜头,竟然鬼使神差地又写了一篇小说,随便编了一个粗枝大叶的故事,将沈茵当成“新长征路上的逃兵”大加鞭挞,不加节制地渲泄了自己的愤懑情绪。小说刊载在文学社刊《渔火》上,很快就流传开了,也在一定范围内引起一场关于理想与实惠的讨论。
  事后,紫蕙潜心思索,不能不说自己有借小说唤醒沈茵,激其继续前行的用心,但也确实是出于“义愤”,意气用事,未能考虑方方面面,根本没想到这篇小说对于沈茵来说是雪上加霜。
  虽然这篇小说令沈茵备受困扰,生活平添许多波折,但她还是按自己所选择的那样,二十多年来过着事业平淡、家庭平稳的生活。说不上多么幸福,却也波澜不兴,不足以惹人羡慕,也不至于令人兴叹。
  紫蕙写这篇小说的代价,是差点失去沈茵这个朋友。当时,沈茵给了紫蕙一封措辞相当严厉的信,就断绝了和紫蕙的来往。紫蕙读完信,冷汗淋漓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严重伤害了朋友的尊严,自己欲以文学作品干预生活是多么愚蠢!她悔之无及,只好听凭天地良心的裁决,心灰意懒得几乎放弃写作。此后几年,紫蕙基本上停止了写小说,转而写些散文和诗歌,把笔端对准了自己的内心……后来,由于沈家二老不间断的从中斡旋,沈茵终于原谅了紫蕙。紫蕙的小说创作才又“死灰复燃”。
  但是,自此之后,紫蕙不再以沈茵作为小说的生活原型了,甚至是不再写真实故事了。虚构成了紫蕙中、后期小说创作的主要手段,即使是取材于现实生活,她也必得精心加工,改头换面,写得让人无法对号入座。
  紫蕙回想这一事件时,非常后怕——要是换了是自己这种性格,沈茵会怎么样呢?也许悲剧就不可避免了。她庆幸事情因为沈茵的温厚,而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没有造成更大的破坏。
  这一事件的教训,也让紫蕙在创作上完成了顿悟而成熟了。所以,紫蕙内心深处,永远都记得沈家,自认为心灵之旅至关重要的一处驿站。
  恢复“邦交正常化”之后,紫蕙和沈茵又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所不谈。她们不约而同地避谈理想,这是一个不解之结。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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