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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蛇餐馆,招牌上那扭成一团的蛇字,激活了紫蕙心里有关蛇的记忆,但她克制住自己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加快步子走进去,尽量不去看店家养着的蛇。
刚刚坐定,蔡进朝也到了。
“连蛇和老鼠都吃。”一直是北方人对南方人饮食习惯最不能接受的一点。讲究实际的南方人,才不去管它恶毒的习性和丑陋的形象,只问美不美味,滋不滋补。
不过,在农村、农场生活过的人,大都有过“与蛇共舞”的经历,在畅尝美味之前,心里难免有些不一样的感受。于是,在等待蛇餐上来的空隙,几个人便讲起了有关蛇的故事。
起头的是蔡进朝。也许是作为后到者,急欲融进原先的谈话氛围,他一坐下就打开了话盒子:“看到蛇,想起在知青场里的一件事。那天是去割稻,紫蕙挑着箩筐走在前面,我们几个人隔她几步跟着。突然,我们看到紫蕙丢下箩筐,拿着扁担低头在找什么。我们接近她的时候,她才说,别过来,有蛇。我们听她声音一点都不慌张,样子也很镇定,一点也不像遇见蛇……过了一会,她说蛇不见了,叫大家过去。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紫蕙是怎样的‘不动声色’的!”
紫蕙闻言一笑,想起当时的情形:当时自己挑着叠放的两对箩筐走在前面,过一条小水渠时,突然看到渠底有一条蛇爬行,此时一只脚已迈出,见状就高抬腿跨了过去。过去以后,想到箩筐离地面很近,怕蛇会攀爬上来,肩膀一耸把箩筐甩了出去,看到后面的人跟了过来,就开口说有蛇,提醒他们先不要过来……
“如果不是那两对箩筐差不多挨着地面,我根本就不会作声。正是它走它的我走我的,谁也不碍着谁。”
“奇怪的是,女孩子受到惊吓都是大叫大嚷的,你嘴里说‘有蛇”,声音却那么平静……要不是你从来不开玩笑,肯定没人相信真的有蛇。”
“哈,和我知道的那次比起来,你这是小巫见大巫。眼镜蛇半夜里进了她房间,她跟人家说‘蛇在我房里’时,所有人都望着她发呆,弄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就是因为她说这话时的声音和神情都太‘不像’了。”沈茵说。
确实,那一次房间进蛇比跨沟过蛇惊险得多。
那个夜晚,宿友回家休假了,宿舍里只有紫蕙一个人。经常失眠的紫蕙好不容易朦朦胧胧睡着了。突然,睡梦中突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那是人的说话声,有男有女,音调很高,像哭又像笑。紫蕙很是奇怪,怎么三更半夜了还有男女在一起大声说笑?正在疑惑之际,房间里突然也有异动,先是老鼠的声音,接着是东西倒跌的声音,再接着,是好几声很有张力的喷气声……这时,紫蕙想到了蛇。虽然以前遇见蛇,都是看到而不是听到,但她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大人们对一种蛇的形容,刚好就跟此刻的声音相吻合。紫蕙接着也想明白了,这蛇是从隔壁房间窜过来的,刚才听到的似哭似笑的说话声,正是人受到惊吓变了调的声音!
紫蕙揿亮手电筒,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照去。果然,靠近房门的书桌抽屉下,有一个蛇头倒悬着伸出来,那蛇头,特征鲜明得让紫蕙一看就知道是眼镜蛇!紫蕙迅速判断一下形势,明白自己必须出去,但蛇在紧挨着房门的书桌中间,最危险的就是开门那一瞬间。她先熄了手电筒,将放在椅子上的外衣裤拿进蚊帐内,再将蚊帐周边全都掖好,在蚊帐内穿好衣服,然后再次揿亮手电筒,照住蛇头,放轻脚步走向房门。到了门口,毫不迟疑地伸手一拉插闩,顺利地打开门,出了门就朝亮着灯的隔壁走去,看到几个人蹲着围在房间中间议论着。紫蕙问:你们是在捉蛇吧?听到肯定的回答,就说,到我房间去捉,蛇在我房里。那几个人都瞪大眼睛看她,好一会才站起来,跟着紫蕙到她房间来。几把手电照进去,一下就照见了蛇,它已经窜到房间的另一头,就是在紫蕙的床和另一张床中间的那张书桌底下。大家看到是眼镜蛇,都“哇!哇!”惊叫,赶紧叫醒更多的男知青来帮忙……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危急关头不喊叫,一门心思就想着该怎么办,并立即付诸实施了,可能是根本就来不及出声吧。我这人,也许天生的语言系统比行动系统弱些。”紫蕙说,自嘲地笑。
大家也都善意地笑,说她可能是平时反感“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过了头,潜意识地掉了过来。
紫蕙摇摇头,说:“其实,关于蛇,我最恐怖的记忆并不是亲历的,而是看到别人被蛇咬。哦,对了,恐怖的感觉主要就来自声音。小时候放羊时,隔着一块田,看到一个男孩子大腿上缠着一条蛇,单腿蹦着跳着,惨叫声撕心裂胆……自此之后,我认为最恐怖的不是被蛇咬,而是被蛇缠住不放。那男孩的惨叫声,至今一想起来还会心悸。”
蔡进朝说:“不能再说蛇故事了,否则不敢吃蛇餐了。”
认真的沈茵说:“不行,每人都说了一个蛇故事,林大胜还没说呢。”
林大胜“呵呵”笑:“放心,我的蛇故事这就开讲,保证比你们讲的都精彩。因为你们讲的都只是遇蛇,有惊无险;我却是实实在在遭蛇咬了,受了伤,流了血。那天我跟蔡进朝去清淤通渠。突然脚指头疼了一下,我缩脚的同时,瞥见有一条蛇闪过,心知是被蛇咬了,察看咬痕,也弄不清是毒蛇还是无毒蛇咬的。那里离队部比较远,跑回去找队医怕来不及。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咱们的蔡队长当机立断,按被毒蛇咬的处理,扩大创口,挤出毒血,怕挤不干净,还用嘴吸。然后,就近找到蛇药,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包扎好了再背我回队找队医……”
“有这种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紫蕙诧异。
沈茵却注意另一细节:“都说有蛇出没的地方必有蛇草(药),但到底也没几个人认得蛇草。”
“哈,不比常人多几把刷子,怎么当队长?以为我真的就靠吹牛、整人往上爬啊?”蔡进朝自得中带着委屈。
“说实在的,自从‘牛肉事件’以后,我对蔡进朝一直‘怀恨在心’,觉得他总是跟我过不去,处处针对我,而且心狠手辣。没想到遇上蛇咬这种事,他能果断出手相救。且不论那蛇有毒无毒,他的救治方法都是正确、有效的,而且及时。事后,他也没有到处夸口救过我,全当没事发生过一样,该整我的时候也还是那么心狠手辣!也是因为之前有过节,我也不愿意对人说这件事,免得给他树碑立传增加往上爬的资本。我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东想想西想想,也想明白了,他就是那么个人,从严治队,见不得人偷奸耍猾,并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心里的疙瘩也就慢慢消了。”林大胜说得入情入理。
紫蕙听得连连点头。心想,这世上事,有多少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就算是故交旧识,就算是身处其中,也未必能全知通晓。
林大胜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张罗着调味料,招呼大家开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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