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范源

李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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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崎岖，请平心静气，缓步慢行。
　　你看，前面山深林茂处，有流水潺潺，有玉石叮当，有自在人家。
　　那山前坡后，有人对歌唱和；那阡陌桑田，有人躬身劳作；那村头树下，有人说笑逗乐。
　　璞玉隐于沟壑，黯淡蕴藏奇禀，粗陋不掩傲骨。你说，人生如此，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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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源，你被人戏称为我的嫡传弟子。说的也是，你是我正儿八百的学生。三十年多前，我在家乡教书时，当过你的语文老师。
　　那时候，我对你这个学生并没有印象。其实，1980年春至1985年冬，我教那六年书，认识并记得的学生，本来就廖廖无几。因为，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
　　我曾于1996年写下散文《梦省》，对自己在甲子初级中学的那六年教师生活进行反省，为当年自由散漫、不负责任的工作态度作书面的公开检讨和道歉，现将文章剪辑过来——
　　十年了，自我离开家乡那所初级中学来到鹅城当编辑，算来已整十年。十年来，我总是反复不断地做着一个大致相同的梦。梦境本已充满焦虑，再这么长期不懈地重复，我终于醒觉这已成心结，非解解不可了。
　　梦中，我总是突然置身于某间学校，预备铃骤响，我突然想到也许这一节正是我的课，只是不知该去上哪个班的课，不知教室是哪一间，不知该讲哪一课，最后，还不知教参书在哪里！于是，惶急、焦虑，急得团团转如热锅上的蚂蚁……
　　事实上，我当了六年教师，其间有一年半是请人代课的，实际上只教了四年多。主要是教两个初中班的语文课并兼一个班主任。如果以学生考试成绩或班纪来衡量，我的教绩并不那么差。但是，凭良心说，差就差在我的教学态度上！虽然我是半路出家由知青场直接跨上讲坛的，但凭我在文学上的修为，若肯认真负责，要教好初中语文课并非不可能。问题是我不肯认真也很不负责，表现得相当的自由散漫。往往是，碰上心绪败坏时，我就将自己反锁在小房子里，也不管是否该轮到我上课。有时学生来拍门催促，我会硬着头皮说我病了，叫他们自习去……这样的情节每学期都不止一次地上演过。我明知这样学生不满，校领导更不悦，但我却不愿强迫自己收拾起心情去面对。还有就是不备课，每每是临阵磨枪在上课前翻一翻教参书，有时连这么翻一翻都来不及，而说实在的我没把握能不靠教参书讲课，无奈中只好一上课就让学生集体朗读课文，而我则站在讲坛上偷空翻阅教参书……
　　至此，大家便都明白我为何在离开讲坛十年中会不断反复地做着那一个尴尬的教师梦，为何我会因此而耿耿于怀。因为我对我的那一段教师生涯有愧于心！
　　我并不想用一句“人无完人”来遮丑。我愿在此向我教过的学生及学生家长，向我曾任教的学校及所有爱护我的人道歉、请罪！
　　道歉之余，我知道我并没有什么可用以补赎的，所以我不求原谅。相反的，我期待着我过去的学生们的声讨——一个人犯了错，只有得到相应的责罚，才能摆平。之所以我十年梦魇不断，正是因为我未受到任何的责罚。我消遥于“法”外，却逃不过良心的谴责。我明白，我的过错并非少讲或未讲好一些课——如果仅只如此，相信当年我心态好时已多少作过弥补，更严重的是那种无形的影响。所谓为人师表，并非专指讲学，而是包括了其所有言行的影响。我既为人师，却未能收敛起自己的神经质而发展到玩忽职守，这对所教学生的恶劣影响，又能怎么估量怎么挽回呢？
　　只好有错认错，有毒消毒。我今天的检讨，与其说是为自己，更是为我那些学生们。祈望他们能够在对我这个坏老师的声讨中辨明是非，以达到精神消毒的目的。
　　这是十多年前的文章了，曾发于《现代生活报》、《汕尾报》等，相信你是读过的。你是我的学生，还是我不当班主任那个班的，是我“玩忽职守”的重灾区，更是我所要道歉、请罪的一个。显然，你并不记恨我。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你在部队当兵时，就给我来了信（你应该是最早与我联系的学生之一），还寄来了你创作的一些诗文。那些小散文小诗，写得不甚华美，却也文从意顺，很是朴实。我当然很高兴，终于看到自己的学生中，有一个热衷写作的。教书时，也有过几个作文写得好、比较偏爱的尖子学生，但似乎都未走上文学这条路——有一个在深圳某行业报混得还可以，但那实际上与文学创作无关。
　　你生于三甲中的甲西某村。那村子，在改革开放时期，成了令人谈虎色变的地方，至今还是赫赫有名的“贼村”。九十年代初，你从部队退役回乡，村里想安排你当会计。这是个肥缺，换了别人，一定会乐颠颠地胜任愉快了。但你考虑再三，谢绝了村委会的好意。你说自己不是那种人，不想趟那一淌浑水，坚决地离开了村庄，到外面谋生了。
　　你做过好多种营生。起先，进了汕尾城市信用社。这也不错，跟进银行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合该你时运不济，信用社在那一个时期出了问题。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你的饭碗不可避免地不稳当了。于是，你来到惠州。开始还好，是在信用社在惠州开办的公司里当职员。似乎也是在那个时期，你恋爱，结婚，生了小孩，也算是成家立业了。可是好景不长，那公司没两年就倒闭了，你失了业，婚姻也受波及，小家庭破裂了。你没有气馁，还在努力奋斗着，后来进了中国人寿做起保险来。虽然艰辛，但你殷勤热忱，有付出就有收获，业绩大有起色，不久就成为业务经理，还受到公司奖励。然而，老天爷总是要给老实人更多磨难。你这边在保险公司正渐入佳境，家乡那边老母亲却病倒了，而且是一病不起，你不得不请假，直至辞工，回家照料母亲。就我所知，你先后两次因母亲的病而辞工。你说，母亲病倒在床，全靠兄嫂照顾，太吃力，他们也要生活，自己必须回去分担……是的，工作可以再找，人子的责任不可推卸。你的人生因此而多些苦楚，良心却可以少些亏欠。
　　后来，你进了汕尾市委办工作，是聘任制还是合同制，我一直没弄清楚，只是为你高兴，以为进得了市委大楼，你总可以慢慢站住脚，再一步步往前走。你确乎也安稳了几年，还时有诗文在《汕尾日报》发表，禾木跟我通电话时也提起过你，说你人老实文笔不错，说有合适机会要帮你举荐举荐。
　　2006年夏天，突然接到你的电话，说是到了江苏，在一个同乡兼同学的老板那里打工。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你离开汕尾的原委，不过，好像也不太难理解的。在那地方，没有好背景，后台不硬，又没钱可砸，也没学好厚黑学，光靠勤恳做事、老实为人，想要混出头来实在太难了……
　　我用手机短信给你发去惠州文学论坛的网址，叫你有空上去看看，还帮你注册了“范源”这个ID。你很快就融入了论坛，虽然远在江苏，坛子里除了我谁都不认识，却在灌水中与筒子们结下了深厚情谊。你言语幽默，那把嘴贫起来，很让人乐。你说话比较有弹性，不急不慢的，又善解人意，该认真时认真，该调侃时调侃。所以许多筒子（尤其是女筒子）都喜欢找你聊。嘿，我是在论坛上才知道你那么能说会道，也才知道你那么有女人缘的。哈哈，别说为师的编排，我说的可是有凭有证——你在江苏的时候，有一年冬天，惠州文学论坛有位在水一方的美女筒子寒夜冷寂睡不着，给你打电话煲粥取暖，一通长话就是两个多钟头，那夜天寒地冻，你在睡梦中探身拿话筒听电话时，没想到人家会聊那么久，没有披上厚衣物，肩膊露在被窝外面太久，感染了风寒，发烧、咳嗽半个多月都没好。但那女筒子过几天再来电话时，你还是强忍着咳嗽接听……我们听说了此事，都笑翻了。
　　最经典的，是你在朴璞文学论坛攻玉擂台上的一个攻擂帖《有一种感情叫牵挂》——
　　莫名地高兴，因为她说她开心了；莫名地沮丧，因为她说开心了没几天又难受了。她闷的时候，你陪她说话，陪着玩自己不会玩的游戏；一次次输，让她带着喜乐的口吻说你真笨，你却在为自己达到了目的而偷着乐；她愁的时候，你想尽办法想帮她解决困难，寻根问底不厌其烦一心只想把事情弄清楚，把问题解决掉，让她回复开心快乐的状态；直到明白这问题不是你的能力她的意愿所能解决的，你又想着怎么让她暂时地忘记这不快乐；她说她咳了，你忙着联想是感冒引起的还是肺部有问题，并说了很多的医疗常识，明明知道她也明白这些东西的，但你不说出来总觉得不妥。
　　降温了，起风了，她加衣了吗？她会再次感冒吗？净是无穷无尽的琐事，你的牵挂你的言语哪一点也帮不到点子上；心却一缕一缕地牵绊着，徒然地做着这些；“我要对得起我的心。”“我只剩下我澄明的内心世界了。”她说的，你说的，也是那些痴痴呆呆的人说的；阳光明媚，暖人的味道沁人肺腑，你带着喜乐的心情给她发短信，让她分享你此刻的欢乐，那怕她此刻正忙着做事，或者因为昨晚没睡好请了假正在赖床，你愿意她一见到短信就能感受到你的快乐，让她的生活中也充满了暖人的阳光气息……
　　你一如既往地牵挂，几年下来，你早把这份牵挂当成了生活的习惯，四季轮转，春风秋露，岁月的脚步悄然无声；当习惯成了自然，你不想改，想改也未必改得了；你分享她的喜怒哀乐，她也消化了你的爱恨情仇；生活是二条并进的轨，相伴却不曾相交，被生活之轮包裹着呼啸向前，向前，前面是磨砺，是岁月的终点，是春光褪尽，是秋刀摧折容颜，也是平安的，一点点的到老。
　　你，就是一尘一土；她，就是一花一草，你给她营养根基，她给你绚丽婉约；见吗？相见不如怀念；不见吗？其实都在心里；还有什么，比揣在怀里还重要？仓央嘉措都说了好多，你说，她说，都逃不离，仓央嘉措的意象；正如你深夜读林徽音的诗文，大有感触，随手写下了几行，满足地睡去，醒来时再看，却发现那几行得意的文字逃不出林的影子，甚至是拙劣无比，只得含愧撕掉。
　　你啊，你这样痴的人，也只能把这种痴语，讲给像她一样呆的人听。
　　你这篇文章，引起一阵热议。大家都在感叹，一个男人如此柔情蜜意、如痴如傻地细心牵挂，是一种别样的境界。有说像吃棉花糖似的，有说读了心变得温软湿润，有说读来感觉暖到心窝的……此文引来了一个天真烂漫的情儿。这情儿一上来就“天啦！地啦！”一通叫唤，先来个“此地无银”的声明：“写的人跟我这么像，幸好那句话不是我说的，行为一样不代表是我！！”再接上一句：“我感谢范同学这么多年的关心！”如此爽快的对号入座，让大家都以为好戏要开场了。可你们两个人暖心贴肺地说了半年，还是隔山隔海云里雾里的，搞得大家都不知是怎么回事。还是情儿快人快语，贴出一篇《还好有你》，揭开了谜底：七、八年前，这情儿和你先后进了一个爱好越剧及《红楼梦》的QQ群，那群里所有成员都得改用《红楼梦》书中人的名字，你选的是薛蝌，她喜欢的是晴雯，却又在签名档里加个情字，于是在你嘴里就成了晴儿、情儿，你则被叫成了蝌蝌。情儿遇上感情问题总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打电话向你诉苦，你会为她细细地分析，温柔地抚慰，会不吝啬地给予赞美，就这样没见过面而又亲密的异性朋友，在网络上相伴相守……
　　真应该感谢网络！要不是网络，我不可能真正认识你。我怎么也想不到，出身农村、高中还没毕业就当了兵、老实巴交的你，竟会是一个如痴如醉的红学迷。去年，我看到你在Q聊时叫默默帮忙网购什么年间出版、什么人校订、什么人批注、什么尺寸、什么纸质的线装《红楼梦》，还很纳闷呢，奇怪你买书怎么也会有这么多穷讲究的。
　　至此，我才知道，你是“在网络上也能保持真实情感的人”（你在情儿《还好有你》的跟帖）。联想你几年来在惠州文学论坛和朴璞文学论坛上的表现，我真的很欣慰。虽然你没财没势算不上成功人士，写作上也不见得有多大成就，但我乐于认你这个学生，并且以你为荣。你对得起“朴璞”二字。
　　网络构建的虚拟世界，成了人们释放真我的自由空间。人们在网络上可以随意暴露自己恶的一面，以排遣内心的黑暗；也可以尽情展现自己善的一面，以升华生活的境界。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可以一致或交叉、互补，也可以各行其是。我搞惠州文学论坛和朴璞文学论坛，一以贯之地致力于虚拟社区现实化，希望借论坛达成虚拟与现实的完美结合，营造一个真、善、美的文学园地。几年的努力，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如愿了。然而，虚拟世界毕竟是虚拟世界，它永远不可能等同于现实。惠州文学论坛/朴璞文学论坛再怎么质朴和纯净，依然存在着浮躁和矫情……
　　而你，你真的是在网络上也能保持真实情感！哦，你并非不懂虚拟世界的游戏规则，也没有把网络与现实混淆，有时我因某些网友QQ签名那些吓人的词语而一惊一咋，你会提醒我：“老师，现在是E时代E语言。”你也会在论坛或群里甜言蜜语哄美眉开心，也会在论坛聚会时装傻扮懵耍宝逗乐。可是，哪是虚哪是实，什么时候该认真什么时候可嬉闹，你是一清二楚毫不含糊，一点也没迷失自己淳朴善良的本性。
　　你2006年夏天开始登陆惠州文学论坛。当时你做的是仓库管理，使用电脑比较方便，一有空闲就上论坛灌水，很快就和色色、望帆、图拉等人并称论坛水王。2006年底，在论坛一次募捐活动中，你托我注册几个新ID认捐。别人不知道，我是清楚的，你的捐款是论坛捐款总额的十分之一，是你两个月的工资。你的经济状况并不好，自己独在异乡为孤客，女儿寄养在老家的兄嫂家，每月二千元左右的工资除去自己的开销，还要捎回老家养女儿、支付侄女的学费，而当时你和大家都还不认识呢。知道你底细的我，劝你量力而行，我甚至想过不帮你注册新ID的，但你再三恳求，说不注册新ID你就用“范源”这个ID再捐，只是不想“范源”引人注目……为善不留名不图报，这正是我们这个社会一直提倡的。可如今，又有多少人记得并践行啊！
　　2007年，老板召你回惠州总公司，委派更重要的工作，好像是负责监管一个工厂的建设工程吧，你也得以和大家近距离亲密接触了。那是你比较好过的一个时期。虽然辛苦，吃、住在工地里，风吹雨打的，但受老板信任、器重的感觉，比什么都好。眼看工厂完工在即，你将苦尽甘来。殊不知在这节骨眼上，工厂购置的生产设备失窃了。你第二天就引咎辞职，一下就成了失业者，生活没了着落，只好先回老家陪陪女儿。
　　论坛筒子们都替你着急，商量着怎么帮助你找出路。不少筒子为你推荐、介绍工作。特别是图拉，利用职务的便利和人际关系，接连为你作了几次推荐。你一次次从老家赶来面试，却一次次无功而返。大家都纳闷，有熟人推荐的，照理不该如此啊。后来才知道问题出在你太老实上。你是实干派，学历什么的却不行，你填表照实写已经够硌碜的了，面试时还谦虚着回答这也不懂那也不会，叫人家怎么招聘你呢，招聘的职位可都是中层管理哦。叫你重新填过简历，有人甚至亲自帮你填了个样本，让你照着填。你真填时，却又大幅缩水。你说：“怎么能弄虚作假呢？首先自己这关就过不了！”没有相应学历和资历，是当不了大公司白领的。大家只好作罢。
　　南木夫人提议你去应聘私人学校的教师。大家都觉得这主意不错，我也叫好。因为，你虽然学历不高，但阅历丰富，学识不浅，又能说会道的，教个书没问题。你却连说不行、胜任不了。当时一帮人一起劝你，说当今社会，吓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只要有心去做，没有做不了的事。至于相关学历、教师证之类，“造”一个来就是了，有人当场表态负责搞掂这事。我也从网上下载了一些教案给你，叫你拿去演练演练，好去应聘试讲。但你就是不肯“就范”，考虑再三之后，明确表态：“不干！要去弄那些证件，弄虚作假，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话说到这份上，大伙自然只得再次作罢。本来都是实打实的本分人嘛，不愿看你老实人吃亏而已。
　　既然应聘这关难过，那么就换个思路吧，自己当老板！大家就都转动脑筋，琢磨起什么生意适合你做。很快统一了意见：开茶庄！你本身是个老茶客，对喝茶颇有心得——哈，茶之于你，可谓是万应万灵。朋友相聚喝茶助兴自不必说了，提神醒脑或帮助消化要喝茶也很寻常。奇怪的是，你感冒发烧要喝一杯浓浓的茶，痛风发作浑身难受要喝一杯浓浓的茶，失眠睡不着要喝一杯浓浓的茶……如此爱茶之人，开起茶庄来一定得心应手，论坛一大帮筒子可去帮衬，也有个聚谈的地儿。问题是你没有资金。图拉筒子爽快表态，愿意拿出积蓄资助你开茶庄，连名字也想好了，叫“源枫茶庄”。嘿，那段日子啊，大伙都好像是自己要开茶庄似的。记得有一天，十来个人驱车直奔马安，到南木妹妹妹夫的茶庄取经，喝了一肚子的茶，装了满脑子的茶经，回来时，图拉还请大家去“肥婆餐厅”猛嘬了一顿海鲜。可是好事多磨，你一通忙碌下来，结果是：店面难找。大的不够资金，小的不够铺排，说到底还是资金实力不够。可怜满坛热心筒子，愣是找不出一个能够帮你盘下合适铺面的大老板！
　　茶庄开不成，但你开店当老板的决心没变。最后，你在哥哥的支持下，开了一间“甲子鱼丸店”。试业那天，论坛十多位筒子聚集“甲子鱼丸店”，在店前过道上拉起电灯，一溜儿摆上四台，吃喝得热火朝天。从此，你的“甲子鱼丸店”就成为筒子们的一个聚会老地方。尤其是望帆和图拉，有事没事的就往那里跑，坐坐聊聊，吃吃鱼丸。论坛发了许多关于“甲子鱼丸店”的帖，大造声势。还有筒子在《今媒体》发表了署名文章，图文并茂地大吹一通。一些人慕名而来，花几十元“打的”去你店里，就为了吃那一碗鱼丸。更有甚者，这其中不少人压根就不喜欢吃鱼丸。这哪是为吃、为解馋？这吃的全是人情！
　　但你那“甲子鱼丸店”地处偏僻，客源太少。说实在的，甲子鱼丸也就甲子人才当个宝，惠州本地人或其他外地人都不太喜欢吃的。自开店之初，大家就很热心地出主意，叫你要搞多种经营。特别是大少，多次亲临现场，指点迷津，指出许多该改善之处，也传授了一些小窍门。比如减少生产成本、提高利润这一条。叫你要看人做，是甲子人来吃，就全放鱼丸，因为甲子人吃的就是那一点正宗的甲子鱼丸味道；不是甲子人，就少放点鱼丸，添多点别的料，这样人家吃起来也不觉得单调，成本又降低了。但你做不出手，总觉得要做就得做正宗的甲子鱼丸……结果呢，一年做下来，每天还是只有二、三十碗鱼丸的生意，堪堪持平，等于白忙活了。生意虽然少，你却是每天五点多开店，直到深夜才关门歇息。因为，早上有几位老顾客来吃，深夜又有几位老顾客固定要来吃宵夜，已经吃成朋友了的那种，不能不顾他们。中间那段时间，也是隔三差五地来一个。从早到晚十多个小时，就赚了个“累”字，太不值了！于是，大家除了身体力行多去帮衬，就是七嘴八舌地拼命鼓动你扩大经营，把生意做活做好，甚至一片声催逼你赶紧找个“老板娘”……
　　2009年春，你贴出告示，把“甲子鱼丸店”顶了出去，说是另觅位置好点的铺面再开一间。可是，拖了半年，你没再开店，而是回到那同乡同学的老板那公司打工。你说的是，店面太难找，找来找去都没有合适的，加上那位老乡同学老板多次亲自劝说，诚恳地邀你回公司上班，于是，就把置下的家伙什折旧卖掉了，重新回到打工行列。你还说，发现自己真不适合做生意，还是打工简单些轻松些。即使你重回公司后的工资待遇比离开前还低，你也尽心尽力地协助老板做好行政管理、安全管理，什么招工、培训……都弄不清你一身兼几职了，连我都说你：别太把自己当老板亲信了，也不想想拿的是什么档次的工资！
　　范源，对于你结束老板梦、重当打工族一事，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是不是大家（尤其是我）的好意帮了倒忙？
　　的确，因为当时你生意太清淡，论坛一帮筒子才那么大张旗鼓去帮衬，不管喜不喜欢吃鱼丸，不管“打的”吃鱼丸划不划得来，大家都隔三差五去吃上一两碗。而你，或许开店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有做好经商的准备，只是为了不辜负大家的热心期待，才仓促上阵、冒险一试？或许你原来想的是，开个店让大家有个落脚点，没承想生意惨淡反而要让大家破费。或许，大家的帮衬，对你而言是一种难以承受之赠。但是你又没有办法把生意做得火爆起来，而只要你生意不好，大家就会继续帮衬你，怎么推辞也推不了，于是只好干脆关门大吉。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大家不是那么急着在你店里“消费”，而只是去坐坐聊聊，或者是多吃鱼丸少给钱，你都会把鱼丸店撑下去的。你不在乎赚不赚得到钱，也不会怕辛苦。你有你自己的价值观。比如，你多年来一直坚持在春节期间到汕尾市区做一天义工，即使在江苏打工时也不例外。如果是就近在本地做义工，那也没什么稀奇的，问题是你并不住汕尾市区，每次都是特意专程前往的，春节期间搭车很不方便，你一个打工仔难得在家待几天陪陪家人，却要来回奔波地跑出去做一天义工，白搭多少车费和工夫！但你就是乐意去做。还有，“甲子鱼丸店”关闭一年多，只因个别筒子说起想念范老板的甲子鱼丸，你就捎信回甲子，让你哥托运一箱鱼丸来，你身在陈江，还得掐算时间大费周折地赶过来接车取货，然后借我家炉灶煮鱼丸，请大家大啖一顿鱼丸之余，还分送一些让特别爱吃甲子鱼丸的筒子带回去……说到底，你在骨子里头是个浪漫主义者。你不怕劳累自己，只怕拖累了大家。你宁愿为他人作奉献，而不愿意他人为你作奉献。这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对。但看你足足考虑了半年才作决断，还有决定重回公司之前没有找我和望帆、图拉等人商议，我的猜测应该是十不离九。毕竟，我是你的老师，而在“痴、傻”方面，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回想此事，我只能说：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让每一个人自在地生活，是惟一应该的。
　　范源，我还得再唠叨你几句，谁让你是我的学生呢。
　　哦，为人方面，不用我教了，你已经做得很好——只有一条，该争取的福利还是要尽量争取，亏了自己不要紧，可不能太亏了家人。至于为文，则还须提提心气，不要妄自菲薄。你不是天赋出众那类型，环境条件也不算好，但这么多年坚持努力，尤其是浸淫红学的潜移默化，你驾驭文字的能力已相当不错，情感氛围的经营也颇见功底，稍弱的该是思想力。那么，在加强修为的同时，大可以扬长避短，多写些感性的文字，比如《草莓》、《回望》这一类的散文，将黯淡现实中的暖色点点滴滴细加描述，让人间少一点冷漠多一丝温润。还有小说，目前你小说写得少，尚未能得心应手，基础却是不错的（如《38度》），大有可为。你有生活，又善于观察，在情节构思上多花些心思，定能写出体现打工族生活、反映人间疾苦、道出平民心声的好小说。也许，你写不出惊世骇俗、振聋发聩的杰作，但你的写作依然有意义有价值，正如这个社会不仅仅需要精英，还需要更多有良知有爱心有善念的草根。
　　古人云：“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我期待，我更相信，你将是大器晚成的一个范本！
　　

小陈飞刀

沙发？！

小陈飞刀

想起那次和大少一起在你的鱼丸店喝酒聊天，真正感受你的朴实真诚。
想起每次我贴上小说，你都会认真解读，乃至我私下发短信感谢你的鼓励。
想起你，就会想到四个字——“一个好人”。
祝好人一生平安；
也感谢李老师让我知道范兄的很多内幕。

李勤

谢谢飞刀坐沙发。
确实，像范源这样的人，现今社会不多见了。

阿樱

李老师深情刻画了范源可爱、率性的一面，赞一个！

李勤

[quote]李老师深情刻画了范源可爱、率性的一面，赞一个！
谢谢阿樱称赞。
欢迎阿樱来描绘一下范源别的什么面。

阿樱

茶色脸？

李勤

[quote]茶色脸？
    茶色脸是什么脸？可得细说。

范源

近来因为工作的原因，忙得比较少上坛子了，老师贴出了〈范源〉，范源这个时候才看到，惭愧！
说真的，当初听说老师要把〈范源〉收进长篇散文中，心中一直忐忑：平凡如我，岂能入老师的自传体长篇作品？后来想想也就释然：老师本非常人，收个把毫无世俗价值的人入文集，也属“正常”；正如老师在文学上、为人上、经济上对我无私地支持、提携，而我却不曾认真说声谢谢一样，“怪老师”教出“怪学生”，呵呵。
话虽这样说，心中对老师、对坛子上的兄弟姐妹们的无私帮助却是一点一点的记得的，原谅我的不曾表达、不会表达甚至可能是不想表达，正如鸿渐兄所言：深恨所学太浅，未能发明人家不曾说过的、新鲜飘忽的语言可以来供我表述，从而也只能老实诚恳地说一声：谢谢老师，谢谢兄弟姐妹们！祝大家一切安好！

范源

[quote]想起那次和大少一起在你的鱼丸店喝酒聊天，真正感受你的朴实真诚。
想起每次我贴上小说，你都会认真解读， ...
    从读者的角度，我最欣赏你关注底层、弘扬正气的一贯作风，这也许是符合我这草根的欣赏习惯吧！也期望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多出精品，为璞园添光增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