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超诗歌中的哲学思考和关怀意识

一叶斑斓

——兼论他诗歌的几点不足
      魏超的诗歌，在10级里面是比较有个性和代表的。这主要体现在：娴熟的语言运用、深入的哲学思考和自觉的关怀意识。
      第三代诗人韩东曾说“诗到语言为止”，“写诗就是为了写诗”。果真如此？我们当然不会认同。我们写诗，除了对语言的精炼和美感的享受，还应该有对思想和情感表达的更高层次的追求。但是，对于初学诗歌者来说，语言表达无疑是最要紧的。我个人是如此，我对师弟师妹的要求也是如此。朱光潜先生在《诗论》中有一篇文章《给一位写新诗的朋友》曾谈到他读诗的方法：“一首诗到了手，我不求甚解，先把它朗读一遍，看它读起来是否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声音节奏。如果音节很坚实饱满，我断定它后面一定有点有价值的东西；如果音节空洞零乱，我断定作者胸中原来也就很空洞零乱。我应用这个标准，失败的时候还不很多。”这里强调的是诗歌内在音乐美和节奏美，实质上也可以理解为语感问题。没有扎实的文字功底和良好的语感，是很难写出好诗篇来的；完整深邃的思想的表达，也同样需要严谨、精炼的语言作为支撑。
      魏超的诗歌《雨声》，是我认为写的比较不错的一首：
窗外雨声稀疏而清醒
静静地，我聆听到无助
有关雨点的落下、汇聚
由个体走向局部
从雨点，我收获脆弱
收获沉入深海的
玻璃球最后的绝响
于是我试图述说
试图让雨脱离雨的身份
最终以人类的语言
在雨声中被黑夜删除
我发觉梦的成分就像这雨
我让梦脱离梦的身份
我把梦的细节分得远远的
      单从语言上说，这就已经是一首非常成熟的诗歌了，一气呵成，语义连贯，毫无顿卡之感。试看：黑夜降临，窗外飘雨，而“我”毫无睡意（“清醒”）。“我”静静地聆听着雨声，细碎而湿冷的雨声让我想到“个体”的“无助”。雨点从天上落下，一点一滴，但最终会汇在一起或独自破碎。这也就如人生一般。我们最初的出生（还没有意识之前）是完整而自由的个体的自我，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总不免走向群体和社会，进而受到各种各样的束缚和限制。“从雨点，我收获脆弱”，作者的心是细腻的，他甚至联想到雨点沉入大海之后“最后的绝响”。有了前面相对具象的述说，诗歌从这里开始进入了更为抽象的思考，意境也变得更为开阔。最后，由“雨”到“梦”，“我让梦脱离梦的身份/我把梦的细节分得远远的”，完成了多层哲思的构建和阐释。
      “山脚下  遇见一只/被月光吊死的乌鸦”（《一段旅途》），“把你敲碎，也就把你灵魂敲碎/灵魂碎片又会缩进躯壳碎片/精神总趋向于无限小”（《石头》），像这样的语句，是颇有特色的。没有深入的思考和酝酿，是写不出来的。就这点，我为他感到高兴。当然，有些诗句还不够精炼，还需要继续努力。
      在我看来，魏超写诗的姿态和方向是非常正确的。他不刻意追新求异或狂妄抒情；他有些诗歌甚至很散文化，沿着自己诗意的思维，不急不躁，层层构建内心的言语世界。他有一颗敏感的心，喜欢思考宇宙和人生的种种；他还有一颗关怀人物和事物之心，在看似平常的事件中用诗歌表达了自己的悲悯之心和终极关怀。
“白天，我遇见过一只猫
毛发脏乱，形容憔悴
我一靠近，它便受惊跳开
溜走时扭头轻叫一声
这叫声是自卑的”（《猫叫》）
      《猫叫》这首诗在情感的表达上处理的比较成功。诗人不断重复一个词语：自卑。其实这里说的并不是一般意义的自卑，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心灵的脆弱和伤痛。我一贯主张要以“低于地平线的姿态”写诗，魏超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这一点。他关怀比“人”更低一级的“物质”（很多人们视而不见的平常事物），并传达了自己的感情倾向。这首诗歌的缺点是：某些句子不够简练，内敛一些会更好。
      《大雪漂来一枚镜子》也是我比较喜欢的作品之一。这首诗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写的是青春“梦”，梦醒“你”消逝，悲伤的调子，但可贵的是诗歌在语言的叙述方面做得够好，条理清晰却不古板，最后“雪渐渐溶化，镜子在破碎/你也在消逝”，事物的破碎和时间的消逝交叉、融合，留下了多维思考的空间。
      古人写诗看重“含不尽之意于言外”，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中的七个主要命题之一是：对于不可说之物我们必须保持沉默。虽然有时候我也不免有“说得太多”得毛病，但是我一向反对它。诗歌不是小说散文杂文，诗歌必须比其他文体更加含蓄，更具放射性和象征性。当然并不是说，写诗就应该搜肠刮肚东拼西凑搞一些让别人怎么也看不懂，貌似高深而实质浅陋的东西。我绝不认为“看不懂的诗歌才是好诗歌”。我们也不要企图把所有的诗歌都看懂。但是我们在自己心里必须有一个相对的标准（这个标准是通过自己的阅读和思考形成的）。这一点很重要。
      具体到魏超的诗歌，他要在语言上精益求精，力求做到从容不迫而言语简练。
“夜里，突然一声猫叫
似婴儿在哭泣
我用心虚构一些装备
刀、剑、弓、甲、头盔
它们在这叫声来临时
不堪一击”（《猫叫》）
      这几句略显啰嗦和生硬了。再接下来“婴儿哭时有人哄、喂奶/猫肯定见过这场景/猫是渴望被宠爱吧/猫是自卑的”同样也犯了“说得太多”的毛病。
      还有一点，要警惕像《石头》中那样开头：
“石头啊，
我曾羡慕你的坚硬，
那般漫长的你的寿命。”
      这样的开头在魏超的诗歌中虽然不多，但也要引起重视，尽量避免。这可能也和我一向主张写诗要“平静而内敛”有关，我是非常排斥惠特曼式或郭沫若式的抒情的。写诗要谦卑，细腻。写诗要朴素，关怀。写诗要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用自己的语言方式来表达。
      总体而言，魏超的诗歌是非常不错的。我想，只要他在阅读方面进一步加强，在思想和语言方面继续努力淬炼，不久他将给我们带来新的惊喜。我们期待着！
                                                                                                                                      2011-3-20

利英鹏

边读边写，边写边读。姿态非常正确。有时间，我也要写写。

利英鹏

于是我试图述说
试图让雨脱离雨的身份
非常喜欢诗歌中低分贝的叙说。但不足的是，缺乏人生体验的熔炼，让宏大的主题，变得生硬，让词语露出狰狞的一面。

一叶斑斓

[quote]边读边写，边写边读。姿态非常正确。有时间，我也要写写。
    是的，边读边写，边写边读。问好！

一叶斑斓

[quote]于是我试图述说
试图让雨脱离雨的身份
非常喜欢诗歌中低分贝的叙说。但不足的是，缺乏人生体验的熔炼 ...
    这是为一位大一的师弟写的诗评，写的比较匆忙。这位师弟的诗歌潜力很大。

蓝裙裾

一叶对诗的理解真深刻，姐姐要好好学习学习。

一叶斑斓

[quote]一叶对诗的理解真深刻，姐姐要好好学习学习。
    不敢，蓝裙姐姐，一起学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