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有（2022年1月修改）

李勤

船啊
救命的船
冥冥之中
是谁
为我雪中送岩炭
我的心
瞬时透亮
眼前的两只船
必选其一
我望向大轮船
大轮船立即驶近
满满的欢迎态势
我再看小木船
还是那么破败萧肃
没有一丝生命气息

李勤

腥咸的海水
呛得喉咙冒烟
眼睛
也被逼出热泪
泪水纵横中
视野竟然特别豁亮
一眼看去
沙滩不见了
游玩的人不见了
除了两道海流
还有两条船
一条是看惯了的破旧木船
没有桅没有帆没有桨
一条是鲜艳夺目的大轮船
彩旗飘扬鼓乐喧腾

李勤

此时的我
真的成了木头
非但无法行走
就连立足也不可能
但我并未随波逐流
不是我拥有
超乎常人的定力
而是因为
两道海流的角逐
势均力敌
恰好形成一个交叉
我就是这么
被推搡着撕扯着
忽上忽下
忽左忽右

李勤

一样的波涛汹涌
却呈现不同的情势
一边是咆哮着扑打撕咬
一边是喧闹着簇拥缠绕
我不为所动
依然朝着
自己认定的陆地
艰难挪动双脚
但是
两股海浪合围
很快就将我晃晕
我看见自己
处在海水中间
看不出前后左右
分不清东西南北

李勤

最为迥异的是氛围
一边冷清如凛冬
一边热烈如盛夏
我左瞧瞧右看看
终究也看不出
此中有什么端倪
心想，无论如何
这些
都与我无关
此刻，还是走为上计
然而，我刚一转身迈步
两边的海浪
却几乎同时
猛然上涌
将我包围

李勤

而另一边
像是
影视剧里的场景
海浪哗哗笑着
不再咆哮
浪花上下翻飞
不再撕咬
空气充满甜蜜
不再腥咸
沙滩上到处是人
他们都在玩耍
冲浪戏水晒太阳
海里有轮船悠游
船上彩旗飘扬
鼓乐喧腾

李勤

正欲转身
一阵异常的声浪
让我
再次扭头
面朝大海
映入眼帘的
却是一幅拼图
一个海
没有明显分隔
左右两边的景观
却是截然不同
一边是先前看到的
也是再熟悉不过的
海浪咆哮着拍打沙滩
破旧木船没有桅没有桨

李勤

直到此时
我突然惊觉
眼睛恢复了视力
试着活动手脚
竟也能
随心所欲
一切
似乎回归正常
此前种种
只是
被魇住了
既然无事
就赶快离开吧
去走我该走的路
去登我该登的山

李勤

暗暗叫苦
我明明要去登山
怎么又回到了海边
刻骨铭心的海
一切都那么熟悉
是的，涛声依旧
连空气也透着腥咸
不见木麻黄的沙滩上
依然有那么一条木船
没有桅，没有帆，没有桨
铁锚也不见了踪影
我真想上前看看
漏风的船舱
是否
有鲜活的故事在游走

李勤

昏厥
苏醒
抑或两者交错
只在须臾
我发现自己
踯躅在
波涛汹涌的滩涂
僵硬的双脚
像木麻黄树一样
抵御着咆哮的海浪
一波狠过一波的撕扯
头颅恰似犟驴
拉拽着身子
与看不见的谁
拔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