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而尚嘶》序 叶良方

龙腾

《逸而尚嘶》序
叶良方
    自去年《医余集噫》出版之后，激发了烈兄极其旺盛的创作力，诗词灵感如山间的喷泉不竭涌出，形之笔端；并以手机短信的通信手段，传诵于诸友人之间。有的更见诸《当代诗词》、《汕尾日报》等报刊。其带有鲜明的现实主义批判精神的文采，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最近，烈兄决定将一年来所作吟稿结集付梓，名之曰《逸而尚嘶》，自谓取谐音“一、二、三、四”而已，别无他意。笔者揆其意谓：“诗人以老马自喻，虽逸而犹能鸣”云！
    刘勰《文心雕龙?明诗》云：“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钟嵘《诗品序》云：“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聘其情？”一年来，社会时事的变化，自然万物的迁移，人事悲欢的代谢，都足以感动诗人的思绪，摇荡诗人的性情。烈兄尤其具有敏感的诗人心态，能及时捕捉到瞬息即逝的信息，以其明确的是非观念和丰博的阅世经验、深湛的国文修养并通过诗词曲联的形式，表达出诗人喜乐哀怒的感情来。归纳烈兄2008年所创作的161首诗词曲稿（其中楹联4则14副），就有时事感咏、生活感赋、旅游观光、人物题咏、历史回顾、伤亡悼往等丰富题材，表达出诗人具有广泛的人际关系、饱经人世沧桑的阅历和爱憎分明的感情世界，才能写出如此震撼人心的大量诗作来。
    诗集中最引人注目和传诵的篇章，是题咏时事政治内容的《社事杂咏》、《茶客留言》、《鹧鸪天?市情》、《鹧鸪天?股神》等讽喻诗，其中以《般涉调—耍孩儿?结石奶》的一组套曲最具有典型意义。全曲可谓是一出结构完整、人物形象鲜明的杂剧，剧中通过四个代表各种身份的人物各以自白的口吻，揭示了结石奶危害社会公众以及制造结石奶者罔顾国法、谋财害命的犯罪行为。透过这一重大事件背后的黑幕，诗人以辛辣讥讽的笔调，精细地刻画了各种人物的心态，反映了社会现实。诗人首先安排患儿的父母出场，唱道：
    “本思量育儿特购名牌货，哪晓得招来大祸。那帮子好眉好貌生沙虱，竟将毒药渗和。精心研制欺天地，三聚氰氨哄大伙。热喇喇穿肠过，尿无点滴，急诊儿科。”
    曲中将受害家庭的父母为精心哺育后一代，不惜花较高的价钱专购三鹿牌奶粉，原以为购名牌奶粉可以防止假货，岂料惹来大祸，哺育出“结石宝宝”。简短的几句唱词，描绘了父母为救患儿火烧眉毛般的急状。一句海陆丰俗语“生沙虱”被诗人顺手拈来，极为形象和传神地形容制毒者的黑心肠。妙！接着，三鹿集团董事长出场唱：
   （五煞）“双岐奶，益智盒，基因饮，乳酸馍，这都是我的新成果。拢几个专家教授葫芦客，合成些邋遢污糟鸡不啄。乳后王冠忽然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以寥寥的几句唱词，和盘地掬出了制假制毒者心态，显示出诗人驾驭俗语的功力，也突出了杂曲的独特魅力。当然，卫生局长亦急于表白：“官与企，一丘貉，交通路数凭开。你对我通情达理通声气，我颁你免检金牌免审核。你闯弥天祸害我把乌纱革。有恐无虞，阿弥陀佛。”一副官商勾结的嘴脸暴露无遗！
    最后，三鹿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出场唱到：（一煞）“妈能耐，妈灵活。广交官脉人情阔。算一时呆在拘留所，照样把女儿外孙弄出国。别想与妈较劲来真个，你妈养儿尿不出，我妈的儿女多洒脱。”
    这是多么辛辣的讽刺！诗人将受害者与得益者的境况两相比照，以此凸显三鹿集团为一己之私致天下家庭罹祸的恶劣行为。故此，幕后传来诗人（亦是人民）对图财害命者作出正义的道德宣判：“自作恶，不可活。”全套曲由9阕曲子组成，唱白生动，形象鲜明，善作讽喻，针砭时弊；具有强烈的时代感，是诗人的代表作之一。
诗人悬壶之余，交游广泛；集中有相当部分为诗友之间赠答之作。虽是酬和之作，但诗人身怀忧国忧民之心，所咏尽是明志和关怀民生的内容，具有突出的时代特征；故其中亦不乏佳品。如《感况?依韵和余少瑜先生三首》其三：“豪情未肯为时移，拼搏犹存气一丝。挺脊从非观眼色，悬壶能不尽心思?胸无芥蒂天清朗，腹有珠玑运滞迟。冷热由人痴不改，风魔更在老来时。”烈兄读了同样出身中医世家的余少瑜感怀诗后，深有同感，从而引起共鸣，步韵唱和；亦申明了自己不愿随波逐流的骨气和老骥伏枥、奋斗不已的敬业精神。还有《读陈章〈矿难责任人逍遥法外〉》三首之一的《矿主》：“承包改制有高招，发达从来靠弄潮。本是官场摇尾犬，今成矿业座上雕。追求暴利多行险，遇着凶情便使枭。契结金兰齐黑白，纵然山圮也逍遥。”诗人愤怒地揭露了部分矿主原是下海的官员，利用矿山改制的机会，与当权的官员狼狈为奸吞噬国家财产，为追求暴利不顾矿工的安全。矿难发生后，又采取瞒上欺下的手法，掩盖真相，逍遥法外。全诗对仗严谨，譬喻精确，琅琅上口。颔联“摇尾犬”对“座上雕”，颈联“多行险”对“便使枭”两组对句，自然恰切，神采毕现；使全诗气脉顺畅，音韵铿锵。
    集中也有部分旅游诗作，记录了去年我们组织的三次乡土雅游。戊子初春攀登莲花山飞瓦寺时，烈兄扶筇而登，穿越山间林径。有《青玉案?上莲花古寺》（四章）之三为证：“攀岩绕过花千树，才步出，清溪坞。突见开阳春一圃。低檐三尺，残垣几堵，有上人居住。岚烟袅袅飘钟鼓，幽谷和鸣颂经句，一叶菩提新觉悟。人和地，共融相处，日日飞花雨。”又于春末与钟训成先生等携伴从汕尾乘舟往龟龄岛之游，以及是年秋乘车到赤石羊蹄岭西汉古驿道之游。家乡的名山景色，岛屿风光，历史遗迹和人文传说；使烈兄诗兴大发，三次乡土游共有《游莲花古寺依韵和良方先生》、《登羊蹄岭有感》等近20首诗词作品问世，酣畅地抒发了自己对家乡山海风光的情愫。其《游龟龄岛》诗云：“一斛隋珠撒大洋，千秋浸渍几沧桑？黛眉半蹙如新月，笑靥何期对夕阳。浪涮崖根飞白雪，烟生树杪起青霜。古来大雅无人问，瑰宝如今只丢荒。”此诗开门见山地将龟龄岛及其邻近的牛皮屿等岛屿比喻为一斛撒落在太平洋海面上的名贵珍珠，由此引发诗人从时间和空间上开拓的无限联想，并结合现实的景象抒发感兴，传递出诗人内心的感情浪花。全诗以虚拟的意象和写实的意象结合起来，抒发了诗人对龟龄岛这串“隋珠”、“瑰宝”或“黛眉”，“长在大洋无人识”的无限惋惜与感叹！意象的组合使此诗有一股穿透常境的力量，调动了读者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并表达了诗人深刻而广阔的思绪情怀。这样，现实与想象结合，实与虚结合，提高了中国古典诗词的审美情趣。
     通读《逸而尚嘶》集，就像在读一部2008年的诗史，凡去年国内外发生的大事件，基本上都能在诗集中读到诗人对此事件的感慨和看法。从春季发生在北方的雪灾，到初夏发生在四川的大地震；从神七问天，到北京奥运会开幕；从国内乡村干部的选举，到美国总统大选；从股市风波到李敖骂街；体现了诗人作品一贯来关怀民生疾苦、关注时代风云、关心社会政治事件的人文风格。“老来眼角少含青，发点牢骚本合情”。自古以来，中国诗人都秉承了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优良传统，希望政治清明，社会和谐安定；但这种良好愿望大都不能实现，有时还要遭受污蔑和迫害。《逸而尚嘶》集中的很多诗篇也寄托了诗人的这种美好愿望：希望国家强大，人民幸福，社会正义；笔者衷心地希望诗人的这种良好愿望能在现实社会上得到实现。是为序。
                                                                                      己丑年春正月于海城北郊五坡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