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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在外面叫辉二的时候,辉二正光着膀子,穿着大裤头,夹着一根香烟,躺坐在木沙发上。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大口缸,落地扇对着他呼呼地转得正欢。听到何清叫他,辉二从沙发弹了起来,飞快跑出来,双手紧紧握住何清,连声说,来了?还真来了?好!好!走,快家里坐!可能是有些激动,话说得有点语无伦次。来到客厅,辉二用手胡乱地把沙发抹了一下,叫何清坐下,然后冲里屋叫道,老婆子,何清来了,快拿瓶好酒来,再搞几个下酒菜,快点啊。
何清对辉二说,辉二,不要搞得那么客气,吃(念qia)酒就算了,坐着随便吹吹牛皮就行了。
辉二说,到了我辉二家,连吃酒都不吃,这要是传出去叫我辉二怎么做人。这样吧,酒多少得吃点,我不劝酒,随意,边吃酒边吹牛,这样总可以吧?虽说是商量的口吻,可是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由不得何清不答应,因为他边说边从他老婆手上接过金六福酒,把盖子拧开,给杯里倒满了酒。
得知何清的近况,辉二很开心,他说,好啊,你小子出息了。不过还行,这么久了还记得我辉二,够意思。光凭这一点,你就比何春秋那家伙强。来,我敬你一杯,你随意。说完,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朝何清示意一举,然后头一仰,一饮而干。
何清也站起来,端起酒,说,辉二,我酒量不行,但这一杯我也喝完,晚上春秋说要请我吃饭,还得去那里。我总量控制,你随意。你看行不?
哦,原来另外还有安排,那我就不劝你吃酒,能吃就多吃一杯,不能吃不吃也无所谓。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下午我工都没出,就在家等你,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来,吃点花生米。说着,辉二把装着花生的碟子往何清那里移了移。
怎么会不来呢?我刚才从老屋出来碰到春秋,围着荷池转了转,所以来迟了。说着,何清把酒干了一半,坐下来,夹了两粒花生放到嘴里。
这时,辉二的老婆陆续端上来几个小菜,有红油猪耳朵,荷塘丝瓜鱼,酸辣椒炒鸡杂。辉二拿着筷子指出菜碟对何清说,没事,来了就行。来,吃菜,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何清夹了片猪耳朵放进口里,尝了尝,连声称赞,这菜炒得真有水平,色香味俱全,就是宾馆里的大厨师也炒不出这水平。
辉二听了,也自己夸起自己的老婆来了。他说,不是我吹牛,你嫂子别的不怎么样,要说炒个菜,那还是拿得出手的。大的不说,就荷塘,那些农家菜馆也没两家炒得比她好。说着,他夹了片酸辣椒。
刚好辉二他老婆又端菜上来,何清朝她伸出大拇指说,嫂子的菜烧得真好,很好吃。
两人边吃边聊,何清突然想起何春秋来了。他问辉二,不是你把我回来的事告诉了春秋吧?辉二说,不是我,我怎么会告诉他呢?可能是别人碰到你,然后再告诉他的。
不可能,除了你,就没碰到过别人了。我就到老屋去看了下,下大雨的时候到“芙人园”洗了个头,别的地方哪里都没去。何清回忆道。
那这就正常了,你都到人家家里去了,人家当然知道你回来了。辉二哼了一声说。
那是何春秋家?不是吧?他家开了个发廊?何清满脸疑惑。
那倒不是。你刚回来,还不知道,“芙人园”是何春秋的老地方,老板娘是他妹子。说是干妹子,什么干妹子,其实就是野老婆。辉二说着,从碟子里抓了两粒花生米,丢到嘴里,咀嚼着,额角的筋也跟着有节奏地一动一动。
不会吧?何清有点不相信,但这话又是从辉二嘴里说出来的,又不由得不信,至少可信程度比较高。但他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只好用这种含糊其词的办法。
辉二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若有所思地和何清的酒杯碰了一下,一声低沉的碰撞声后,辉二头一仰,把一杯酒倒进喉咙里,等酒下到肚子里,这才开口说,这事在村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是不说就是。这家伙这几年变坏了,何春秋再不是以前大家认识的何春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开始当村主任的时候,那是没得说,一身扑在工作上,把早些年打工的钱都拿出来垫,满脑子想的就是为村里找出路,全村人也都感谢他。现在呢,大概是干部当久了,当油了,有想法了,脑子里想的不再是村里的乡里乡亲了,想着往自己口袋里捞钱了。就拿这次修路来说吧。修好还不到五年就说要加宽,搞得大家很有意见,大家明地里不说什么,暗地里说这是他何春秋替自己想出来的一条生财之道。他不管这些,一方面给镇里打报告,给县里打报告,目的就是问上面要钱;一方面给乡亲们说上面给的钱不够,得自己想办法,于是就给各家各户搞摊派。再说,加宽公路,要拆房子,还有一些人的祖坟也要迁,这些都先不说,你要修,总得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再修吧。可他不,他说边修边做工作。做的什么工作哟,几个人到搬迁户家里,象征性地给几百块钱算是搬迁费,说什么识相的拿了钱赶紧搬走,就不惊动派出所了。二矮子、乔癞子他们夜里出门被人打了一顿,住了半个多月院,花了四千多块钱,还不是因为钱少不肯拆迁才遭来的祸,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他自己买了两台挖土机出租,和人合伙搞了个沙石厂,明里暗里谁都挣不过他。
辉二老婆在旁边插话说,你那嘴巴上就是缺个把门的,什么话都说,你吃嘴巴的亏还没吃够?有空你多想想自己屋里的事,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要拆老屋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辉二听他老婆说他,一下子就来气了,脑门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了,激动得挥舞着右手,迸出的话里还带着唾沫星子。别以为他当了个鸡巴大的村干部就可以一手遮天,老子偏就不信这个邪,老子怕他个鸟。他何春秋不来跟老子说好,不把拆迁费和补偿费给老子算清楚,那时候别怪不得老子不客气,把老子逼急了,老子一刀砍死他,大不了搞个鱼死网破,拉鸡巴倒。
老婆不理辉二,转过身去,边走嘴里边说,世界上就你厉害,到时候看别人怎么收拾你。
辉二冲他老婆吼了一声,闭嘴。啰里啰嗦!说完,又对何清说,别理她,我们吃酒。
何清坐在那里听着,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村里是个什么情况他也都不清楚。况且如今这世界,话也难说,真话不能说,假话不好说,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说不准就因为哪句话得罪了人。
何清对辉二的话感到很震惊,尽管他并不知道辉二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从中可以知道辉二和春秋确实有矛盾。不过,他认为辉二的那番气话听起来很强硬,其实是外强中干,是只纸老虎,是在被逼无奈时做出的最后的抗争,常言道,狗逼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人呢?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谁想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是令何清意想不到的是,这种水火不容的情形竟然是发生辉二和何春秋之间。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何清认为还好理解,发生在他们两人身上就不正常了,因为辉二和何春秋的关系非同一般。他记得,还是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他们几个人到山上去摘野果,在一处叫舍身崖的地方,何春秋爬到树上去摘“米珠子”,从树上掉下来,如果不是辉二机灵,舍死拼命扯着何春秋的手,说不定何春秋那次就掉下舍身崖呜呼哀哉了。为此,何春秋父母还特意称了肉买了酒扯了布到辉二家道谢,让何春秋和辉二结为兄弟。曾经义结金兰的两弟兄,如今关系竟然会恶化到如此地步,像是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样。他忽然想起何春秋提及辉二时何春秋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快,还有何春秋说到辉二时的那种口气。他弄不清他们两个究竟是因为什么闹得这么不愉快,难道仅仅是因为拆迁的事?辉二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作为朋友,何清只能劝着辉二,你别做傻事,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有什么事还是好好说,事情总会解决的,你们以前可是亲兄弟,失去兄弟容易,要得到兄弟就难了。况且,再退一步说,就是商量不好,靠打靠杀也不能解决问题呀,还有法律,可以通过法律来解决。
法律?荷塘还有法律,荷塘的法律是他何春秋定的。你不知道,按规定,拆迁像我家这样有历史的老屋比拆迁新屋的拆迁费要高得多,他何春秋凭什么弄得比拆迁新屋还低?多出来的钱到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不把上级规定的拆迁标准公布出来?这就说明这中间有猫腻,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再说,我还有几百棵果树,他凭什么移种就移种,我的果树明年就可以挂果挣钱了,这时候移植怎么移,怎么保证果树的成活率。再说移植后路程远差不多有原来的三个那么远,我的劳动量增大了,管理难度增大了,这些他为什么不考虑进去。搞果园那不是一两年的事,是十几年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的事。帮我把果树移开重种?说得轻巧,门都没有。辉二气鼓鼓地说。
何清想再劝劝辉二,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对辉二说,是春秋打来的,说是约几个人一起吃饭,我答应了,不去不好。老屋的事你别冲动,找个机会我跟春秋说说。
听何清说这时候要走,辉二一肚子不高兴都写上脸上,但到底何清刚回来,也不好说什么,他站起来握着何清的手,说,何清,你和别人定好了,我也不强留。你能来辉二家,跟辉二喝两杯酒,就是看得起我辉二。我辉二脑子笨,没有什么花言巧语,如果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说,我就是砸破脑壳也会帮你办好的。
何清说,好,我有事肯定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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