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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平凡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打印本页]

作者: 崔新 时间: 2009-11-11 10:32
标题: 平凡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平凡的日子就是好日子□崔新
   太阳每天升起又落下，我是每天上班又下班，几年了，每天走的是老路，逢双休日如果没其他事就做点自己的事，所不同的是，儿子在悄然长大，而我在悄然老化。
   前几天，在网上搜索到“四望嶂局中学论坛”的网站，倍感亲切，在网上有一组“2009国庆一矿照片”上，竟然有我家过去的老房子，它现在变得残破、荒凉，败落了，我对它是多么熟悉啊，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有很长时间就是在里面生活的。
   煤，对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它是生命的能量，在千百万年前它是郁郁葱葱的绿色奇葩，沿着时空的轨道忽被封闭积淀于沉重的地层之内，失去了昔日的花容月貌，强枝粗干。它没有为失去生命而沉沦，却在混沌中得到了升华，黑色之中蕴育着光和热。
我是在矿井边出生的，鼻孔吸引的是带着煤尘的空气，从满是煤渣的地上爬起站立的。矿山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我的亲人、朋友、还有爸爸妈妈的同事好友等等，就是我的全部世界和关系。在我的记忆中，矿山的人们是多么亲切和朴实啊！
我们家原来是在韶关红工二矿，我七岁那年随爸爸沿京广铁路南下来到梅州市兴宁县四望嶂一矿，有生以来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见到大城市。人生中的一次变动成了一生的记忆。
四望嶂，顾名思义就是四面望去都是山，层峦叠嶂之义。在这群山叠峦之中，分布着各个矿区，各个矿区周围又星棋罗布着矿工宿舍、家属居民楼房。我有时会茫然不解地怀疑自己怎么会生活在这个山窝窝里头。
看到那个红砖砌的旧房了吗？对，那是我们家原来的厨房，原来矿里分的房子的厨房太窄，爸爸干脆在房墙开个门，在家门外自已找砖建起了这个简陋的厨房。
矿山的生活是寂静而平凡的。白天爸爸妈妈去上班，哥哥去上学，我自己在昏暗的家里画画，后来我有了弟弟又有了妹妹，家庭里变得暄闹而吵杂。家里爸爸喜欢养狗打猎，妈妈喜欢养鸡生蛋，我们家还在门口开辟菜地，自己种菜，后来发展到养猪。我喜欢狗，给狗安过许多名字，它的眼睛对主人总是充满了忠诚和顾昐。
我想起许多当年的邻居朋友，有付立民、有蓝纪平、顾调度、郭华德兄弟、林春龙、曾路军、唐树忠等等，他们的爸爸也都和我爸关系不错，平时也常来串门咾家常，逢年过节的时候，家家户户炸饺子，你到我家帮忙我到你家帮忙，可热闹啦！那时候最爱玩的游戏是抓屎壳郎、抓蜻蜓、玻璃珠、还有香烟纸盒，第一个手电筒放灯机就是在我家发明的，我们几个小孩爬到木板凳床下把手电筒放进剪有方孔的四方盒里，一照，墙上立即映出一块四方的影幕来，接着开始放“电影”，片子都是我们用土办法割玻璃片在上面画出来的人和物，现在想起这些事，还真有趣。
我们这个矿的人可谓来自五湖四海，有河北的、有河南的、有湖北的、有湖南的，各地方的人几乎都有。我上小学那阵，给我们上课的老师可多是下放的高级知识分子呢，我们的矿小学比起当地乡下的小学自然就有一种优越感。矿上人说的是普通话，地方农村讲的是客家话，当年能进矿当一名矿工，可真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
顾正玉的父母是江浙人，他爸戴着一副近视眼镜，顾正玉也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他的脸很秀气，像个女孩。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他很正经且神秘说他爸妈搞破鞋，这话换到现在说，也就是男女间的调情，但在当时却让我们认为是在搞流氓活动。
我们家楼上有个老矿工，人家都叫他张大麻子，是那里人不知道，没听说过他有什么老婆，身边有个养子忘了叫什么名了，跟我哥他们那个年龄相仿，后来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他对养父没什么感情。张大麻子死的很凄凉，没人知道他怎么死的，尸体躺在床上发臭生蛆了才被发现。刚开始，我们家还以为是哪里死了耗子，找来找去都没找到，我爸爸感到蹊跷，找来梯子爬上二楼阳台才看见。张大麻子死后的床板被扔到我家旁边的鱼塘里漂浮着，房间的衣物被堆在鱼塘边的垃圾堆上焚烧。
张大麻子死在我家头顶上倒没让我产生恐怖，倒是那几天的福林水的消毒药味特别难闻。
   从我家上到学校不过两三百米的样子，我的生活范围就这么大，每天跟着太阳升起去上学，跟着太阳落山往家走。矿山在一天比一天发展，有的人进来，有的人出去，我的同学中有新来的，也有转学，日子就是这样慢慢过去的。
我第一次在四望嶂上小学，教室里竟然没有书桌板凳，我们是坐上砖块和石头上听课的。墙上挂着一副旧黑板，教我们语文、数学和体育课的是一个年青的女老师，姓黄，当时正怀孕挺着肚子。学校离我们家没多远，第二天上学，我除了背个书包，小手上还多拎了一个小凳子。不久，学校搬家，刚好在我们家对面，离家更近了，老师也多了，由于矿上职工子弟不多，那时上课是两个班合成一个班的，于是就出现一种怪现象：老师上半节课讲二年级、下半节课讲三年级。
上矿务局中学的时候，离家远了，从一矿到矿务局走小路要翻过一个山头才能到。
踏着残破的阶梯，眼前的母校一副颓败景象。破烂的外墙，陈旧的门上，横七竖八钉着褐黄的木板，空无一人的校区阴沉沉，杂草丛生，野花野树，早已没有当年生机勃勃的朝气了。
留在记忆中的四望嶂中学是青春燃烧的岁月，许多老师和同学的音容笑貌在记忆中重现出来。青春期的蒙胧让男女生之间的界线更加敏感，有一次做课间操，做扩胸运动时，我无意间把手触到了旁边一个女同学隆起的胸脯上，顿时，我的脸羞愧灼热，手有一种触电的酥麻。
　　处于情窦初开的学生，总喜欢在异性面前表现自己，再加上青春期的叛逆性燥动，有的同学喜欢上课捣蛋，顺着老师的意思讲些幽默笑话。那时，我也有自己的特长，我的特长是画画和写作，讲笑话也有一手，也有心目中喜欢的女孩子，但从来是有贼心没贼胆，从没敢表露过。
我有一次在想什么东西，眼睛却对着一个女同学，她突然对我微笑说：“你看什么？”我一下愣了，呆望着她，脸赤红赤红的，竟不知如何应答，只是木然地“我，我——”看我那傻样，她扑哧一下笑了。
上课也乱七八糟，老师转身在黑板书写，屁股后头就有人砸粉笔头，或着有人讲怪话，老师转过头来，马上没有了动静，一转身又来了，忽然，整个教室爆笑起来，同学们前仰后府笑成一堆。老师很快就找到几个捣蛋的家伙，命令他们出去，他们出去后折回来还，手里叼着烟，并朝老师吐着一个漂亮的烟圈圈。有时老师被气的夹起讲义拂袖而去，也有见怪不怪的老师依旧自言自语讲课，声音夹着委屈的哽咽，更有气得目瞪口呆的老师冲到阳台，但是一看捣蛋学生健壮的体格，他的嘴唇嚅了嚅，却未能吐出一个字来……
曾经有女同学晚上常到我家找我，或是来问作业、或是来借书，时有目光琉璃，她没有表示过什么，我也就没有流露过什么。
　　多少年过去了，曾经是热火潮天、车轮滚滚、繁荣似棉的四望嶂，以及它的整个煤矿体系骤然间消沉了。据悉：四望嶂矿务局在上个世纪60年代末建成，曾是广东省最大的煤矿，建矿30年共产原煤1996万吨，为改变“北煤南运”的局面和促进粤东经济发展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在产煤兴旺时期，四望嶂全局，加上邻近的省属矿山建设公司，曾达到三万余名职工，但是1996年 “国退民进”，矿务局破产倒闭被私人接盘，非法生产数年，最终酿成了2005年大兴煤矿 “87”透水事故，导致123名矿工死亡。
“四望嶂现在是一片荒凉，没有人气，脚踩在这一片土地上，心里非常沉重，仿佛感到地下矿工的叹息……”一位同学说。
四望嶂象一艘巨轮沉落了，我们这些矿山的子女成了在外漂泊的人，我们很多人对自己的家乡只是一个概念，但四望嶂是一种难割难舍的亲和感，是一种过尽千山万水依旧解不开的情结，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的三四十年，不管这里是贫穷、闭塞还是败落，这个启航站台依然是，依然是吃苦耐劳的煤矿子弟寻找的人脉纽带和感情灯塔。

作者: 西子湖畔 时间: 2009-11-11 11:08
哎，说起来，年长的一辈人走过艰难的岁月，过过贫苦的日子。但是，每每看到你们回忆起过去的时候，总是羡慕你们的回忆里，有那么多的故事和经历。而我们，看似物质生活优越的一代人，在成长到现时20多岁的时候，回忆起过去来，总感觉回忆是那么的空虚。没有什么情感寄托的东西。一路走来，我们这代人的生活，貌似并不精彩！

作者: 安乐 时间: 2009-11-11 19:03

是我没看见过的人生是我没经历过的人生先赞一下

作者: 璞园一丁 时间: 2009-11-12 06:20
平凡的日子，谁都拥有。

作者: 邓仕勇 时间: 2009-11-12 22:02
做人可以平凡，但不能落后。

作者: 云梦遥 时间: 2009-11-12 22:11
做人可以平凡，但不可以平庸！

作者: 云索 时间: 2009-11-20 20:26
读这样的回忆文字，总能感觉到沉甸甸的意味在里面，很有文学价值。

作者: 望帆 时间: 2009-11-20 21:01
每个年代都有自己的辛酸，也都有自己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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